前世,旅长丈夫为白月光去西北,再睁眼我拒绝随军,让他追悔莫及
1987年1月,兰香县卫生院。
乔佳禾,你真的想不起我们是什么关系了?
男人神情严肃,身着一身墨绿色军装,立在乔佳禾跟前。
躺在病床上的乔佳禾,一脸茫然地望着年轻俊朗的他。
瑾川哥,你不就是我的邻居吗?
陆瑾川眸光微变,凝视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
没错,我只是你的邻居,你安心养伤,我改日再来看你。
话音落,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乔佳禾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喃喃自语。
陆瑾川,既然你不愿娶我,那这辈子,我便如你所愿,成全你和许薇。
乔佳禾是重生归来的。
上辈子,她和陆瑾川是一个大院的邻居,长大后,两人处了对象,至今已谈了两年,眼看就要结婚了。
出院后,两人依照早就定下的婚期,按部就班地结了婚。
结婚前,陆瑾川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对她好。
可婚后没多久,陆瑾川就申请调去了西北军区。
这一去,便是一辈子。
乔佳禾吵过、闹过,全都无济于事。
后来,她才知晓。
陆瑾川之所以去那么远的地方,是为了许薇。
他和自己处对象、娶自己,也是因为许薇嫁给了别人,所以他觉得和谁结婚都一样。
这辈子。
她不想重蹈上一世那种丧偶般婚姻的覆辙,决心放过陆瑾川,也放过自己。
陆瑾川离开后,乔佳禾等吊瓶打完,就下床准备出院。
刚走出病房,乔佳禾就看见自己的母亲急匆匆赶来。
佳禾,伤到哪了?疼不疼?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
妈,打了消炎针,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说着,乔佳禾就拉着母亲往外走。
她记得今天是小姨回家的日子,上辈子,小姨回来想带她去北京进修舞蹈,可那时她马上要和陆瑾川结婚,便拒绝了小姨。
她要去北京,要站上更大的舞台,实现自己的梦想!
母女俩路过一间敞着门的病房时,看到陆瑾川正小心搀扶着许薇往外走。
乔母瞧见这一幕,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乔佳禾还没来得及阻拦,乔母就走进了病房。
陆瑾川,你马上要和佳禾结婚了,不去照顾佳禾,反倒跑来照顾一个陌生女人?怎么,还没结婚就在外面找姘头了?
许薇听了这话,立马红了眼眶。
婶子,您怎么能冤枉人呢?我和陆旅长是清白的!
陆瑾川扫了一眼乔佳禾,对乔母说道:婶子,您误会了,许薇同志身边没有家人朋友,我只是路过帮忙而已。
乔母还想说什么,被乔佳禾拦了下来。
妈,您误会了,许薇同志也是文工团的一员,大家都是军队里的战友,瑾川哥照顾她没什么的。
她又对陆瑾川说:瑾川哥,对不起,我会跟我妈说清楚的。
说完,乔佳禾拉着母亲走出了卫生院。
出了卫生院,乔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乔佳禾。
乔佳禾,你怎么这么窝囊?人家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帮她说话!你和陆瑾川马上要结婚,成为一家人了,你发着烧,他不管你,反而去照顾别人?不行!我必须去找他们家要个说法!
乔佳禾赶忙安抚愤怒的母亲。
妈,您别乱说,什么结婚不结婚的,瑾川哥和我只是邻居,他有什么责任照顾我?而且他是军人,我的伤也不重,他去照顾别人也是应该的。
乔母眼里满是震惊。
你被车撞傻了?忘了自己马上要和陆瑾川结婚了?
乔佳禾神色平静地解释。
妈,大夫说我脑子里可能有血块压迫了神经,有些事记不太清了,既然我都不记得了,那我和陆瑾川的亲事就算了吧,我不想和陌生人结婚。
2
乔母沉默了许久,才看向乔佳禾。
你和陆瑾川谈了两年,当初你那么喜欢他,怎么说忘就忘了呢?
乔佳禾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可能老天爷觉得我们不合适,所以才让我忘了吧。
乔母叹了口气。
先回家吧。
乔佳禾和母亲刚走到大院门口,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奔驰车。
车旁站着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
小姨!
乔佳禾高喊一声,快步走到乔小姨面前。
乔小姨看着乔佳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听他们说你出车祸了,我刚想去卫生院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佳禾摇了摇头。
已经没事了,外面冷,我们进屋说吧。
三人进了屋。
乔母给乔小姨冲了杯糖水。
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怕你厂里忙,就没说。乔小姨喝了口糖水,继续说道,姐,我这次回来想带佳禾去北京,佳禾跳舞跳得好,她应该去大城市发展,我的老师
不行!
小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母打断了。
佳禾马上要结婚了,不能去北京。
小姨愣了一下。
乔佳禾急切地开口:妈,我不结婚,我要和小姨去北京!
乔母语气里满是不悦。
你说什么胡话,不结婚以后怎么办?就在家待着,什么时候脑子里的血块消了,什么时候和陆瑾川结婚!
说完,乔母回屋取出用红布包着的金镯子,放在桌上。
你看看,我们两家连定亲信物都换了。
小姨见状赶忙打圆场。
佳禾你先进屋休息,去北京的事,以后再说。
乔佳禾只能先回屋,她坐在床沿,看着墙上挂历上特意圈出来的时间。
月25日。
是她和陆瑾川结婚的日子。
乔佳禾拿起笔,在那天画了个大大的叉。
上辈子有多期待这一天,这辈子就有多厌恶这一天。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小姨走了进来。
小姨坐到乔佳禾旁边,握住她的手:我听你妈说了,你还是留下吧。一辈子能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容易。
乔佳禾转头看着挂历上画叉的日期:那他要是不喜欢我呢?
小姨愣住了,思索了很久才开口。
那就算了吧,一厢情愿太累了。
小姨离开后,乔佳禾躺在床上,一直望着窗外的月亮,直到天亮。
第二天。
乔佳禾趁母亲没在家,拿出两家定亲的金镯子,走进了隔壁陆家。
陆瑾川穿着一身军装,正在洗漱。
瑾川哥。
乔佳禾望着他笔挺的身姿和清冷的侧脸喊道。
陆瑾川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听我妈说,我们两家不久前订了婚,还交换了定亲信物。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你也说,我们只是邻居。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所以,我们把定亲的信物换回来吧。
陆瑾川听到她的话,深邃的眼中划过一抹波澜。
他洗了手,把毛巾挂好。
佳禾,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个好女孩。我们确实定过亲,阿姨没有骗你。
昨天我说的话,是因为你刚醒不久,怕你情绪激动。医生说你脑子里的血块是暂时的,等血块消了,你应该就会想起所有事。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要是一辈子消不了,那不是要耽误瑾川哥你一辈子吗?所以还是退亲吧。
那这事,你妈知道吗?陆瑾川问。
乔佳禾面不改色地点头。
知道。
说着,她把金镯子递给陆瑾川。
瑾川哥,你拿好,别丢了。
陆瑾川看着这样的乔佳禾,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半晌,他把金镯子推了回去。
你先拿回去,明天我带你去市里医院看看,看完检查结果再说。
3
乔佳禾愣住了。
她不明白陆瑾川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退婚。
乔佳禾不想引起陆瑾川的怀疑,只能先答应下来。
好。
回去的时候,陆瑾川又叫住了她。
等等。
乔佳禾回头,只见陆瑾川把金镯子递给她。
你忘拿了。
乔佳禾没接:你先替我保管吧,等我恢复记忆了,我再拿。
陆瑾川把镯子收了起来,又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定亲的了?
最近两年的事,我确实记不太清了。
陆瑾川看着乔佳禾,神色不明。
他低声喃喃:不记得也好
乔佳禾转身进屋,靠在门板上,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陆瑾川说得对,不记得好。
可惜他说错了,乔佳禾不仅仅记得这两年,还记得上辈子。
上辈子。
三个月前,许薇订了婚,陆瑾川也立马跟自己求了婚。
自己从小就喜欢他,当时立马就答应了。
可是在许薇新婚后,她和她的丈夫申请年后调去西北。
而后没过多久,陆瑾川也跟着去了西北
乔佳禾出了车祸,文工团特意批了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但她不敢松懈。
马上要年末汇演了,她想争取这次领舞的机会。
上辈子,婚礼日期和演出时间离得很近,她只顾着忙婚礼的事,所以就没有争取领舞。
这次,她要以自己为重。
乔佳禾在家练了一整天的舞。
夜晚。
去百货商场采购的乔母和乔小姨回到家,撞见正在堂屋练舞的乔佳禾。
小姨眼睛瞬间亮了,转头对乔母说。
姐,你真的不愿乔佳禾有更好的前程吗?
乔母沉默许久,一声不吭。
次日。
陆瑾川一早就来找乔佳禾。
走吧,去市医院做检查。
乔佳禾点头,穿好衣物,刚走到门口,陆瑾川拦住她,取下墙上乔佳禾挂着的围巾,给她围上。
天凉,多穿些。
陆瑾川离得很近,乔佳禾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客气又疏远地说。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陆瑾川放在她脖颈上的手,微微一僵,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
穿戴整齐后,两人出门。
吉普车停在大院门口。
乔佳禾拉开车门,就见许薇坐在副驾驶。
佳禾,我有点晕车,坐这儿你不介意吧?
乔佳禾上车后摇头:没事,这是瑾川哥的车,他都没意见,我有什么可介意的?
听闻这话,陆瑾川透过后视镜看了乔佳禾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车行途中。
许薇向陆瑾川道谢。
瑾川,我只是感冒,你还特意开车送我去市医院检查,谢谢你。
陆瑾川向来冷硬的嗓音,添了几分温和。
感冒严重了会引发肺炎,还是谨慎些好。
许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谢你,瑾川。我丈夫提前调去了西北,身边最熟悉的人就只有你了,以后有事免不了要麻烦你。
都是战友,应该的。
乔佳禾留意到,陆瑾川说这话时,虽唇角带笑,笑容却十分勉强。
她坐在后排,一声不吭。
难怪陆瑾川说要带自己去市医院检查,原来是为了许薇,带她不过是顺带。
一路上,许薇谈笑风生,陆瑾川认真倾听,时不时点头回应。
乔佳禾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致,没打算加入两人的话题。
一小时后。
吉普车停在医院门口。
三人走进门诊楼,陆瑾川去挂了两个号。
一个脑科,一个内科。
陆瑾川拿着挂号单,走到两人面前。
许薇不停咳嗽。
陆瑾川将脑科挂号单递给乔佳禾。
脑科在二楼,我先带许薇去检查,一会儿过去找你。
说完,他带着许薇往内科诊室走去。
乔佳禾望着两人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头一回见未婚夫把未婚妻丢下,带着别人的妻子去看病的。
乔佳禾收回视线,上了二楼,按照医生的指示拍片子。
拍完片子,她坐在医院走廊等结果。
陆瑾川才带着许薇来到脑科。
他问: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等乔佳禾开口,医生拿着片子走了过来。
检查结果出来了。
4
医生看着手里的片子:脑子里的血块影响不大,等它自己慢慢吸收就好,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陆瑾川追问:是不是血块消了,就能恢复记忆了?
医生点头。
按理说,这么小的血块,不该影响记忆。但也说不准,等血块消了之后,要是还没恢复记忆,再来检查吧。
乔佳禾接过医生手里的报告单。
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许薇问乔佳禾。
佳禾,你车祸后失忆了?
嗯,最近两年的事记不清了。乔佳禾回应。
许薇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难怪我看你对瑾川没以前那么热情了,原来是这样。
她绽开笑容,继续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瑾川和我,还有我丈夫,我们三个从小玩到大,关系特别好。当时好多人追瑾川,他都没答应,只要有情书递到他面前,他都会当着我的面撕掉,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还以为这辈子甩不掉他了呢,没想到,瑾川现在决定和你结婚了。
佳禾,你可得快点想起来,然后和瑾川结婚啊,不然他又要天天缠着我了。
闻言,乔佳禾心底满是讽刺。
结婚了,也拦不住陆瑾川继续缠着许薇。
毕竟上辈子,陆瑾川可是缠了许薇一辈子。
陆瑾川打断两人的交谈。
既然没什么大事,就回去吧。
三人走出市医院。
陆瑾川开车,先把许薇送回家。
许薇下车前,对陆瑾川说:瑾川,今天辛苦你了,等我病好,请你吃饭。
话落,陆瑾川开车带乔佳禾回大院。
下车后,乔佳禾向陆瑾川礼貌道谢。
瑾川哥,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陆瑾川开口叫住乔佳禾。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你比我小,于情于理,我照顾你都是应该的。
乔佳禾只是笑笑没说话,转身进屋。
堂屋里,乔母和乔小姨已经做好饭,在等乔佳禾。
乔母见乔佳禾进屋,开门见山。
佳禾,你把陆家给的定亲信物还回去了?
乔佳禾点头。
乔母叹了口气:算了,妈作为过来人其实也看得出来,瑾川对你也没有特别上心,你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
乔佳禾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谢谢妈。
乔小姨也立刻开口:既然不结婚了,那过完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京?
乔佳禾忙不迭点头:要!
小姨笑道:好,这段时间,你好好练舞,过完年,我带你去见我的老师进修舞蹈,到时让你站上更大的舞台。
好!
乔佳禾去文工团排练演出。
她想在离开前,最后争取一下文工团领舞的位置,弥补上辈子的遗憾。
走进排练厅,刚换好衣服,许薇走了进来。
许薇脸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文工团团长关切询问。
小薇,要不你再休息几天吧,还是身体要紧。
许薇摇摇头:没事,我马上要去西北了,想在走之前争取一下领舞的位置,不给自己留遗憾。
众人闻言,悄悄看向乔佳禾。
乔佳禾虽然比许薇小,但她的能力比许薇强,是最有望当领舞的人。
只要乔佳禾在,许薇就没有机会。
乔佳禾没理会众人的目光,继续练舞。
只是舞蹈排练到一半时,许薇晕倒了,团长手忙脚乱把她送去卫生院,其余人继续排练。
晚上。
乔佳禾结束排练,从文工团出来,往家走。
刚走进胡同,就看到站在大院门口的陆瑾川。
陆瑾川大步走到乔佳禾面前,开门见山。
佳禾,你把领舞的机会让给许薇吧。
5
乔佳禾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拧眉问道。
凭什么?
陆瑾川难得放缓语气,耐心解释。
许薇年后就要去西北军区,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她想在最后这段时间,做一次领舞,不想给自己留遗憾,这也是她唯一的愿望。
佳禾,你还年轻,以后领舞的机会很多,没必要争这次,你就体谅她一下吧。
乔佳禾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
我不会让的,各凭本事竞争,是谁的就是谁的。
陆瑾川看着乔佳禾,有些不敢置信,以前的乔佳禾从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对他很好,也很大度。
难道失忆还会改变人的性格吗?
陆瑾川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乔佳禾本想进院,转身的瞬间,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向陆瑾川。
瑾川哥,我家给你的定亲玉佩,你能不能先还我?那是我爸的遗物,我妈说想拿回来,换个信物,可以吗?
陆瑾川不疑有他,点头应下。
嗯,我回去找找,改天给你。
话落,他紧接着询问。
你的记忆最近有恢复吗?
乔佳禾面不改色地摇头。
没有。
说完,她转身进院,回到自己家。
晚上临睡前。
乔小姨又指导了一遍乔佳禾的舞蹈,在小姨的指导下,她跳得比之前更好了。
一舞结束。
乔小姨拉着乔佳禾坐下。
“我把你跳舞的录像带寄给我的老师看了,她很看好你,去北京后,你只要考核通过,就可以正式成为她的学生,去舞蹈学院进修了。”
谢谢小姨!
乔佳禾满怀对未来的希望入睡。
可是第二天一早。
乔佳禾刚到文工团,就被团长叫去办公室。
一周后小年夜舞蹈《红绸舞》领舞的人选确定了,是许薇同志。
乔佳禾难以置信,当即反驳。
团长,许薇连伴舞都跳不好,怎么能领舞?
团长语重心长道。
这是陆瑾川,陆旅长的意思,我们也没办法。你还年轻,以后这样的机会多的是。你能力强,只要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而且,许薇为了这个机会,累得三番五次进卫生院,你多体谅体谅她。
乔佳禾听到这话,攥紧的手都在颤抖。
又是体谅。
她体谅许薇,谁来体谅她?
许薇这不行那不行,自己为什么非要体谅她。
良久。
乔佳禾语调平缓,一字一句。
团长,我不会体谅她,这个社会不是谁弱,谁有理。我只希望你们做这个决定不要后悔。
话落,乔佳禾转身走出团长办公室。
乔佳禾回到大院。
陆瑾川站在院门口,手里拿着一条红围巾。
乔佳禾越过陆瑾川,径直往院里走。
陆瑾川将她拦下,把围巾递过去。
佳禾,我只帮许薇这一次,你别生气,这条围巾送给你。
乔佳禾抬头看向陆瑾川英俊的脸庞,讽刺地问:一条围巾买断我的领舞资格,瑾川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哄?
陆瑾川对上她微微泛红的眼眶,眼底闪过诧异。
佳禾,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以后会是我的妻子,我给你买礼物是应该的,不是为了哄你。
会是妻子?
真的吗?
是守活寡的妻子吧!
乔佳禾早就不对陆瑾川抱任何希望了,她转移话题:瑾川哥,我爸的玉佩你拿过来了吗?
陆瑾川点头,把口袋里的玉佩交给乔佳禾。
乔佳禾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在心底长长舒了口气。
玉佩拿回来了,这门亲事,算是退了。
第6章
陆瑾川看着乔佳禾轻松的表情,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我已经把结婚申请交上去了,等申请下来,我们先去领证,婚礼日期还是之前定下的号,过几天我带你去百货商场置办婚礼用的东西。
乔佳禾却摇了摇头。
婚礼的事暂且搁下吧,我如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愿稀里糊涂地成婚。
陆瑾川沉默半晌,方才开口:也罢,那就等你恢复记忆再说。
说罢,陆瑾川将手中的红围巾递向乔佳禾。
这个给你。
乔佳禾把围巾推了回去。
我不喜爱红色,你送给许薇吧,她喜欢。
说完,乔佳禾转身进了院子。
上一世,陆瑾川每次送她物件,都是在她因许薇受了委屈之后。
这分明是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巴掌’挨得太多,如今再甜的枣也暖不了她的心。
那条红色围巾,让乔佳禾忆起从前陆瑾川送自己的礼物。
回到屋后,她从衣柜里取出那个曾经小心珍藏的木箱。
里面清一色都是红色物品。
红发绳,红裙子,红手套……
上一世,乔佳禾收拾屋子时,曾偶然瞥见陆瑾川专门记录许薇喜好的小本子。
本子的第一页就写着。
许薇喜欢的颜色:红色。
和陆瑾川处对象时,陆瑾川送她的礼物全是红色。
她曾问过陆瑾川,为何总送她红色的东西。
陆瑾川当时答道:我觉得红色与你很相配。
乔佳禾此刻回想起来,陆瑾川说这话时的神情,那目光分明是透过她在思念别人。
她把陆瑾川送自己的礼物都收起来,打算明天一并扔掉。
上一世,就因婚前陆瑾川给的那点甜头,她在老家守了一辈子活寡。
这一世,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接下来的日子,文工团照常排练舞蹈,为了小年夜的演出做准备。
排练过程中,许薇频频出错。
每次出错,还没等团长开口,她自己就坐在地上抽噎起来。
众人便纷纷哄劝她。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努力了。
是啊,比之前跳得好多了,只要没受伤就好。
没事的,等登台那天自然就会了,别难过。
众人虽说都觉得许薇跳得不行,但也都认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多练练也就好了。
乔佳禾则置身事外,只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小年夜前,每次排练结束,陆瑾川都会来文工团接许薇。
他每次来,都会给许薇带些小物件。
红花油,蛤蜊膏
乔佳禾每次从两人身旁经过,都能听见陆瑾川在安慰许薇。
没事,听他们说你比之前进步多了,别紧张,慢慢来,你一定可以的。
时光匆匆而过。
一周后的小年夜,文工团正式登台表演《红绸舞》。
这次的观众不仅有辽城军区的领导,还有许多买票来看演出的观众。
临上台前,同事们还在安慰紧张的许薇。
许薇,相信自己!
对,别紧张。
众人上台在各自的位置站定。
随着音乐声响起,幕布缓缓拉开,聚光灯亮起,打在领舞的许薇身上。
许薇双手高举红绸,伴着鼓点用力向上扬起,形成大大的弧线,其他成员跟着音乐的节拍,翩翩起舞。
起初一切正常,可随着音乐节奏加快,许薇很快就暴露了短板,动作越发僵硬,有几次动作还做反了。
台下开始响起议论声。
怎么回事?
领舞怎么跳成这样了?
越着急就越容易出错,在高扔红绸的动作时,许薇扔了出去却没接住。
她急着去捡地上的红绸,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台上,还带倒了身旁的伴舞。
这狼狈的一幕,瞬间引得台下一片哗然!
7
因着许薇的失误,观众的唏嘘声越来越大。
这个领舞是怎么搞的?
领舞能跳得这么糟糕,文工团不如趁早解散算了。
也不知是哪个领导拍板决定,让这种人做领舞的。
跳得这么差,怎么能代表辽城文工团?
坐在最前排的领导们,听到观众的议论,脸色一个个变得十分难看。
台上的同事们反应过来后,拼命给许薇使眼色,可许薇只顾着趴在地上掉眼泪,丝毫没留意同事的眼色。
同事们不知所措,却也不能傻站在原地,只能跟着音乐继续跳。
随着观众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音乐也层层递进推向高潮。
激烈的鼓点响起的那一刻,乔佳禾旋飞手中的红绸,跨步上前,站到了领舞的位置。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点差错。
同事们看到乔佳禾后,立马有了主心骨,踩着碎步相互配合调整队形阵形、绸花不断变幻,默契地把许薇挡在了身后。
乔佳禾脚下生风,舞步轻盈,观众们都看呆了。
这个伴舞跳得比领舞好多了。
坐在台下的陆瑾川此时看到站在最前面领舞的乔佳禾,漆黑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惊艳。
表演结束。
众人谢幕,回到后台。
许薇趴在后台的化妆桌上哭泣。
因为她一个人在台上的失误,导致其他同事也一同出丑。
大家都愤愤不平,没一个人上前安慰她。
某人还有脸哭,要不是因为她,我们能闹这么大的笑话吗?
就是,我们文工团啥时候这么丢人过。
自己摔倒就算了,还把我也带倒了,拉下台,真是晦气!
许薇红着眼睛,抬头看向众人,抽噎着说:我又不是故意的,你们说得也太过分了吧!
她话音刚落,文工团团长和陆瑾川走进了后台。
团长扫了一眼哭哭啼啼的许薇,脸色十分难看,可在看到乔佳禾时,脸色缓和了些。
佳禾,这次多亏了你及时救场,才挽回了文工团的脸面。
乔佳禾看着团长,语气不疾不徐。
团长,我早就跟你说过,希望你做决定后不要后悔。我能挽救一次,但不能次次都挽救。
正好今天,我正式向你提出退出文工团。
说完,她看都没看陆瑾川一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了剧场后台。
陆瑾川见状,抬脚准备去追乔佳禾,却被许薇拦住。
许薇哭着扑进他怀里。
瑾川,闹出这么大的笑话,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陆瑾川和许薇身上,神色各有不同。
陆瑾川本能地把许薇拉开,余光不自觉地朝门口望去,却发现乔佳禾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这一刻,陆瑾川发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
乔佳禾走出剧场。
小姨正站在门外等她。
应变能力真强,不愧是我外甥女!
话刚说完,小姨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
佳禾,我们可能得提前走了,我老师的舞蹈团队里有人受伤,上不了台了,除夕登台演出缺一个人,她想给你个机会,让你去试试,要是可以的话,就让你顶上去,你能行吗?
乔佳禾连忙点头。
可以,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我收到消息后就托人去买火车票,明天的票已经卖完了,买了后天的,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后天走。
乔佳禾点头:
乔佳禾洗漱完准备休息时,陆瑾川敲响了她家的门。
有什么事?乔佳禾问。
陆瑾川斟酌着开口:你的记忆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找了军医,他说可以带你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重复我们以前做过的事,说不定能恢复记忆。
我带你去试试吧。
8
乔佳禾想了想答应下来,笑着回应。
好啊,瑾川哥,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反正她后天就要走了,就再敷衍陆瑾川一天。
上一世,陆瑾川骗得自己守了一辈子活寡,这一世,她也要骗陆瑾川一次,让陆瑾川尝尝这种滋味。
也算是给自个儿孤苦的上一世画上一个句号。
陆瑾川唇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那你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陆瑾川早早敲响了乔佳禾的房门,他今天没穿军装,而是穿了一件棕色夹克,内搭黑色毛衣,整个人帅气得像电影明星一般。
两人并肩走出大院,沿着街道一路向北。
乔佳禾开口问道。
瑾川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文化公园,去年你过生日,我们在那儿坐过摩天轮。陆瑾川回答。
闻言,乔佳禾想起去年生日,她软磨硬泡了陆瑾川许久,陆瑾川才答应陪她来公园。
她听说,情侣一起坐摩天轮到最顶端时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
那天他们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到他们时,陆瑾川的BB机收到了许薇的消息。
陆瑾川只留下一句:我还有事,你自己玩。
说完,陆瑾川就丢下她,独自走了。
乔佳禾最后还是坐上了摩天轮,只是下来时,她的眼睛红红的。
眼前突然出现一根山楂糖葫芦,拉回了乔佳禾的思绪。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这么出神?
说着,陆瑾川把糖葫芦在乔佳禾眼前晃了晃。
乔佳禾接过糖葫芦。
好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当初你似乎带我来过这里,我很开心。
陆瑾川听后,眼底掠过一丝欣喜:想起来就好,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摩天轮缓缓转动,两人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话。
到达最高处时,乔佳禾咬下一颗山楂。
先甜后酸。
就像上辈子她和陆瑾川的婚姻。
从摩天轮下来,陆瑾川又带她去了青昭寺。
我们之前来这儿求过姻缘,你还记得吗?
乔佳禾自然记得。
她和陆瑾川来青昭寺求姻缘时,许薇也跟来了。
好好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陆瑾川还和许薇一起挂了姻缘牌。
乔佳禾想起过往,心里涌起一股悲愤,却还是忍着情绪,扬起笑脸说:好像是想起来了,我们还挂了姻缘牌,是吧?
陆瑾川脸上闪过一丝愧疚,还是点了点头:对。
既然来了,我们就再许一次愿吧。
说着,陆瑾川拉着乔佳禾跪在佛前。
乔佳禾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许下心愿。
愿我乔佳禾这辈子事业顺利,未来顺遂。
心里虽是这么想,嘴上却说着。
希望我能早点恢复记忆,想起和瑾川哥的过往,和他永远在一起。
乔佳禾说完这句话,在暗处将食指和中指交叠,比了个手势。
她撒了谎。
可陆瑾川听到乔佳禾的话,却十分开心。
从青昭寺出来,天色已经暗了,空中飘起了雪花。
走在回家的路上,陆瑾川想去牵乔佳禾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瑾川哥,这样不好,我们还没结婚呢。
陆瑾川以为乔佳禾害羞了,温和地说。
佳禾,等我们结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乔佳禾望着空中纷飞的雪花,上辈子,陆瑾川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情话。
难道真像别人说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大院门口。
陆瑾川叫住准备进院的乔佳禾:佳禾,结婚申请批下来了,我们明天就去领证吧。
明天再说吧。
乔佳禾说完这句话,陆瑾川心底明显一慌。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握住乔佳禾的手:佳禾,你仔细看着我,你还喜欢我吗?
小时候,乔佳禾总跟在他身后,怎么都赶不走。
同龄的男孩子,还嘲笑陆瑾川,小小年纪就有了个小媳妇。
转眼那个小小的女孩儿,如今已长大成人,可为什么看自己的眼睛里,好像没了光。
瑾川哥,我都决定和你订婚了,当然喜欢你。
乔佳禾撒了谎。
这一刻,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想让陆瑾川也尝尝被人欺骗的滋味。
陆瑾川听到她的回答,这才放下心来,薄唇轻启:回去好好休息,我请假陪你把以前的记忆都找回来。
乔佳禾答应后,回了屋。
母亲已经帮她收拾好了行李,就等明天中午11点和小姨一起上火车,去北京。
第二天一早。
乔佳禾把一封信交给陆瑾川的母亲,嘱咐她一定要交到陆瑾川手中。
随后,她拎上行李和小姨一起去了火车站。
另一边,火车站。
陆瑾川把许薇送到站台。
上车吧,已经给你丈夫打过电话了,他会去接你。
许薇不舍地看着陆瑾川:瑾川,你之前说会陪我一起去西北,什么时候去?
陆瑾川迟疑了:许薇,你已经结婚了,我要是去那边不方便,而且,我也要结婚了。
说完,陆瑾川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眉宇间有些急切。
他今天必须在下午三点前,带乔佳禾去领证。
本来早上就想带她去的,可许薇发消息说要提前去西北,想让他送送,他只得先收起结婚报告,去火车站送许薇。
许薇听到陆瑾川的话,脸色微变,却还是坚持说。
不管怎样,我在西北等你。
说完,许薇踏上了开往西北的火车。
火车开走后,陆瑾川走出火车站,开车回大院,准备带乔佳禾去领证。
刚走进院门,母亲就递给了他一封信。
佳禾走了,她临走前,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陆瑾川心尖一颤,赶忙打开信。
陆瑾川,其实我骗了你,我根本没失忆。
我不要你了,祝你和许薇幸福。
9
陆瑾川拿着信的手不停颤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短短几行字,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佳禾还说什么了吗?
陆母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儿子,你和佳禾之间到底怎么了,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陆瑾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酸涩,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妈,乔婶子呢,她也走了吗?
没有,她去上班了,等她晚上回来,你问问她吧,有什么事趁早说开,佳禾那孩子真不错,妈不想你们错过。
我知道了。
陆瑾川说完这句话,把信收好,转身走出院门。
坐上吉普车后,陆瑾川拿出BB机给乔佳禾发讯息。
佳禾,看见回电,有事找你。
发完讯息,陆瑾川开车前往军区。
一小时后,吉普车停在辽城军区门口。
陆瑾川下车后直奔政委办公室。
政委,我想申请两天休假,去一趟北京。
政委听后,摆手拒绝。
瑾川,现在是年末,军队里正忙,真不能给你假,你还是旅长,就算不耽误工作也不行,很多事都得你在场,等过完年,我多给你一天假,现在先去工作吧。
我知道了,谢谢政委。
陆瑾川行礼后,走出政委办公室。
他是军人,不能随意离开军队,就算现在再想去找乔佳禾,也只能忍着,等忙完一切再说。
结束工作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陆瑾川开车回大院。
乔家的灯亮着,乔母下班回来了。
陆瑾川站在乔家门口,定了定神,敲响了房门。
婶子,我是瑾川,您在家吗?
他话音刚落,房门从里面打开,乔母开口道:瑾川啊,进来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陆瑾川走进堂屋,坐下后,乔母递来一杯热水,他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摩挲着搪瓷杯的边缘,缓缓开口。
婶子,我想知道佳禾走之前,跟您说什么了吗?
乔母看到陆瑾川,深深叹了口气。
佳禾去北京学舞蹈,至少要三年才回来,你和佳禾的缘分,可能就到这了,两家的信物也都换回来了,佳禾给你的信里,应该说得很清楚了,你还年轻,别因为佳禾耽误自己的人生大事。
别纠结过去了,往前看吧。
乔佳禾走前特意嘱咐母亲,不要跟陆瑾川多说什么,乔母自然是听女儿的话,模棱两可地说了几句就把陆瑾川打发走了。
毕竟乔家和陆家在一个大院住,几十年的邻居,不好说太难听的话。
陆瑾川从乔家出来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屋里的陈设十分简单整洁,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和一个衣柜。
唯一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个画满小花的木箱子。
那箱子上的花,是乔佳禾画的,里面装的都是两人处对象时,乔佳禾送他的礼物。
陆瑾川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手表、平安符、刮胡刀
这些都是乔佳禾省吃俭用攒钱给他买的,他都好好保存着,一样也没舍得用。
他把乔佳禾留给他的信和结婚申请单一起放进盒里,又把盒子放回原位。
他看着盒子喃喃道。
佳禾,不管怎样,我都会等你回来,我们之间,必须有个结果。
10
接下来的日子,陆瑾川按部就班地去部队上班下班。
很快到了除夕夜,阖家团圆的日子。
因为乔佳禾不在家,今年过年乔母就去了乡下亲戚家。
整个大院冷清了不少。
过年那天,陆瑾川一大早收到邮递员送来的信。
他还以为是乔佳禾寄来的,赶忙签收,可看到邮寄地址时,脸上的喜悦瞬间褪去,涌上明显的失落。
是许薇寄来的信。
瑾川,过年好,我写信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平安到了,我的丈夫远山也很惦记你,我想问你,你什么时候来西北找我?
你之前答应过我,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等你来了,我们三个人还像从前那样,一直在一起。
顾远山,是许薇的丈夫,也是陆瑾川的好友。
陆瑾川看完信,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收到许薇的信,他明明应该高兴,可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陆瑾川把信随意收好,没有回信。
他回到房间,拿出BB机,之前给乔佳禾发的讯息,都石沉大海。
乔佳禾不光没给他回电话,连讯息也没回。
他想给乔佳禾写信,都不知道往哪寄,问乔母,乔母也不知道具体地址。
他只能在家等着,等着乔佳禾回来。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过完正月十五,陆瑾川申请了五天休假。
他立刻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准备去找乔佳禾。
这一阵他心里很乱,晚上睡前,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乔佳禾的身影。
他等不了了,现在就想见到乔佳禾,找她问个清楚。
可陆瑾川到了北京后,找遍了所有能演出的剧场、排练厅,甚至还去了舞蹈学院,都没找到乔佳禾。
五天休假很快结束,他不得不返回辽城。
回到辽城后,他再次找上乔母。
婶子,佳禾给您打过电话吗?北京太大了,我怎么都找不到她,您要是有她的消息能告诉我吗,我只想和她说说话。
乔母面露不忍,却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佳禾没给我打过电话,她小姨说佳禾现在为了演出,在进行封闭训练,不能和外界联系。
瑾川,你别太执着了,佳禾现在过得很好,你也该往前看了。
陆瑾川听后,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我知道了,谢谢婶子。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陆瑾川从北京归来,整个人清瘦了不少。
乔母望着陆瑾川的背影,不住地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瑾川找不到乔佳禾,只能在辽城等着她。
乔佳禾的家在辽城,她不可能不回来。
总有一天,陆瑾川必定能等到她归来。
日子一天天流逝。
寒来暑往。
这一年里,陆瑾川收到了不少许薇寄来的信。
这天。
陆瑾川又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北的信。
许薇在信中写道。
瑾川,都快一年了,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在这里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当初我就不该申请和顾远山一起来西北,更不该和他结婚,他现在对我一点都不好!
瑾川,我很想你,你快来吧。
陆瑾川看完信,像往常一样,随手将信收了起来。
许薇寄来十几封信,他只回了一封。
信里劝她和顾远山好好过日子,说自己不会去西北了,让她别再给自己写信。
可许薇依旧我行我素,坚持给他寄信。
剩下的信,陆瑾川一封也没回。
转眼又到了一年的除夕夜。
这年,乔母暂停了纺织厂的工作,在过年前去了北京。
陆瑾川得知消息时,乔母已经走了。
他站在院子里,望着空荡荡的乔家,愣了许久。
除夕夜当天,院门铃响了。
陆瑾川打开院门,就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的许薇。
11
许薇站在门口,眼眶泛红。
瑾川,我和顾远山离婚了,我现在没地方去,只能来你这儿了,你能收留我几天吗?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
外面大雪纷飞,陆瑾川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许薇一个人扔在外面。
先进来吧。
陆瑾川帮她把行李拿了进去,许薇和陆瑾川上学时是同学,又是多年好友,陆母自然认识她。
得知许薇没地方去,陆母当即收拾出一间空房,让她住下。
许薇的家人都在乡下,她跟陆瑾川说,不想让家人担心,所以才来麻烦他。
她从西北回来后,又回到了文工团。
过完正月十五,陆瑾川帮她找了房子,让她搬了出去。
搬家那天,许薇红着眼质问陆瑾川。
陆瑾川,你当时说过,会去西北找我,我等了你一年,你都没去,我给你写的信,你也不回,你知道我一个人在那边有多无助吗?
若是以前,陆瑾川听到许薇这番话,肯定会心疼她,可现在,他心里只有烦躁。
你走那天,我就跟你说了,我过去不方便,而且,我也要结婚了,怎么可能扔下家庭不管,去西北陪你?你和远山是夫妻,有什么事应该跟他说,而不是一直给我写信。
我给你的回信里也写了,让你和远山好好过日子,别再给我写信了。
许薇一听,眼睛更红了。
顾远山对我一点都不好,根本不懂得关心我,我当初就不该和他结婚,现在连你也不关心我,那我千里迢迢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你结婚,可乔佳禾都走一年了,你和谁结婚了,都是借口!我不用你关心了,你走吧!
说完,许薇用力关上院门,把陆瑾川挡在了门外。
陆瑾川眉宇间满是烦躁,却还是耐着性子留下一句好好照顾自己,才离开。
本以为争吵过后,许薇就不会再找他了。
可没过一周,许薇就又来找陆瑾川,仿佛之前的争吵从未发生过。
这天,陆瑾川正在训练场训练新兵。
中场休息时,他的战友坐到他旁边。
瑾川,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和文工团的许薇同志是怎么回事?她怎么老是来找你?
陆瑾川听到许薇的名字,瞬间皱紧眉头,心里很是排斥。
这几个月来,越和许薇相处,他越清楚自己的心意,他喜欢的是乔佳禾,想结婚共度余生的人,也是乔佳禾,对许薇只是朋友间的照顾,没有别的想法。
陆瑾川回过神,回答战友的话。
我和许薇只是朋友,她在辽城没有亲人,所以,我平时就多照顾她一点。
战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了,你不是和乔佳禾订婚了吗,我记得你去年就告诉我这个消息了,我当时在外出任务,还担心赶不上你的婚礼,怎么我听他们说,乔佳禾走了,你也没办婚礼,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陆瑾川闻言,神色黯淡下来。
她去北京跳舞了,时间太赶,所以婚礼就没办成。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说是三年。陆瑾川说。
战友继续追问:那你怎么办,三年就这么等着?
陆瑾川苦笑一声:嗯,我相信她肯定会回来的。
战友没再说什么,拍了拍陆瑾川的肩膀就离开了。
一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很快到了乔佳禾离开的第三年。
这一年,陆瑾川把北京到辽城的列车时刻表都背了下来。
只要一有空,他就会去火车站,在出站口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终于。
在立春这天,陆瑾川看到了那抹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
乔佳禾提着行李,刚走出出站口,陆瑾川就将她拦住了。
陆瑾川眼尾泛红,声音沙哑。
佳禾,我等了你三年,你终于回来了,结婚申请早就批下来了,我们现在就去领证结婚吧!
乔佳禾提着行李后退两步,平静地看着他。
瑾川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打算和你结婚,而且,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12
陆瑾川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落在乔佳禾身上,试图从她脸上找到说谎的证据,可他失败了。
乔佳禾拿着行李箱,一脸坦荡地和他对视。
两人对视许久,陆瑾川压下心底的酸涩,率先开口。
佳禾,你就算不想和我结婚,也没必要拿未婚夫这种事骗我,我又不会逼你。
先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说完,陆瑾川上前一步,拿起乔佳禾手边的行李箱,转身往外走。
乔佳禾没有开口阻止,跟在他后面走出火车站。
她知道自己回来肯定会和陆瑾川见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刚下火车就碰到了。
陆瑾川把行李箱放到吉普车后排,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乔佳禾上车。
乔佳禾没客气,直接坐上了副驾驶。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智。
乔佳禾在北京的这三年,已经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变得越发成熟稳重。
陆瑾川开车时,余光总是不经意地往旁边看,总有些欲言又止。
乔佳禾自然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只是她根本没在意,一直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
三年能改变的东西很多。
现在的辽城和她走前完全不一样,乔佳禾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心中不停发出感叹。
一路无话。
半小时后,吉普车停在大院门口。
陆瑾川把乔佳禾的行李拿下车:走吧。
推开院门,还是熟悉的陈设。
乔佳禾拿钥匙打开房门,屋里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一看就经常有人打扫。
陆瑾川把行李箱放到地上,开口道。
乔婶子走之前,我要来了你家的钥匙,怕家里没人,东西放久了会旧,所以有空的时候我会来扫扫灰,这样你们回来,就能直接住了。
你放心,你房里的东西我都没动,只是扫了扫表面的浮灰。
乔佳禾看着干净整洁的屋子,转头对陆瑾川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谢谢你,瑾川哥。
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陆瑾川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憋了三年想和她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他终于酝酿好情绪准备开口时,口袋里的机响了。
有任务,速回。
陆瑾川收起机,将酝酿好的情绪硬生生压了回去。
佳禾,你先休息,等我出完任务回来找你。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屋子。
陆瑾川离开后,乔佳禾松了口气。
她还担心陆瑾川会质问她三年前的事,没想到再次见面,两人相处还算平静。
这个时间陆母正在纺织厂上班,陆瑾川走后,大院就只剩下她自己。
乔佳禾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就躺下休息了。
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她坐得腰酸背痛,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打开灯,准备去打点水喝。
灯刚亮,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乔佳禾穿上外套去开门,陆母站在门外。
佳禾,怎么回来不提前说一声,要不是瑾川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瑾川说你还没吃饭,婶子做了几个菜,过去吃一口吧。
13
乔佳禾不忍拒绝长辈的好意,而且她睡了一天,确实有些饿了,于是就点头应下。
好,谢谢婶子。
陆母摆摆手:怎么出去一趟,回来还跟我客气上了,走吧。
乔佳禾跟着陆母来到陆家。
堂屋的餐桌上,摆满了一桌子菜。
瑾川出任务还没回来,咱们先吃。
说着,陆母给乔佳禾盛了满满一大碗饭。
谢谢婶子。
乔佳禾看着眼前忙碌的陆母,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上辈子,她和陆瑾川结婚后,陆母对她还不错。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陆母对乔佳禾这个儿媳相当满意。
只是自从陆瑾川申请去西北后,一切都变了。
陆瑾川调去西北一年后,陆母对乔佳禾的态度越发冷淡。
怎么刚结婚,瑾川就申请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佳禾,你是他媳妇,平时多给他写些信关心他,让瑾川早点回来,你们早点生个孩子,这样瑾川也能收心,不会往外跑了。
乔佳禾当时也去西北找过陆瑾川,在看到陆瑾川和许薇有说有笑时,她气得不行,直接上前质问。
可非但没得到陆瑾川的解释,还让许薇阴阳怪气了好一阵。
当时她气昏了头,把两人都骂了。
明明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个人,可最后所有人都偏向陆瑾川和许薇。
说她不懂得体谅陆瑾川。
回到辽城后,陆母得知她非但没把陆瑾川找回来,还害他丢了那么大的人,又将她说了一顿。
乔母见自家女儿受欺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直接和陆母撕破了脸。
乔、陆两家几十年的情谊,瞬间烟消云散。
后来,陆瑾川回辽城待了一个月,把正在气头上的乔佳禾哄好了。
乔佳禾曾经真的很喜欢陆瑾川,再加上之前的思想很传统,觉得和陆瑾川结婚了,他也放低姿态哄自己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从那以后,陆瑾川每年会从西边回辽城待一个月陪乔佳禾。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去。
陆母把陆瑾川离开的怨气撒在她身上,她全当没看见,只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上辈子,就因为陆瑾川时不时递过来的几颗不算甜的糖,乔佳禾守了一辈子活寡,在大院里消磨了一生。
她忘不了上辈子的孤寂,面对陆母时,再也做不到像小时候那样,在她面前肆意张扬。
吃饭时,她和陆母客客气气的,陆母问一句,她就答一句,多一个字都没有。
来吃饭也只是因为她饿了,陆母既然做了,不吃白不吃。
饭吃到一半,陆瑾川回来了。
陆瑾川提着一个铝制饭盒走了进来。
怎么这么晚,快来吃饭吧。陆母说着,起身盛了一碗饭放到桌上。
陆瑾川把饭盒打开,放到乔佳禾面前。
佳禾,我记得你最爱吃饺子了,路过国营饭店,就给你打包了一份,还热乎着呢,你快尝尝。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韭菜味飘了出来。
乔佳禾微微皱起眉头。
瑾川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爱吃韭菜馅的饺子,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她说完,起身对陆母道了谢,穿上外套走出了陆家。
陆瑾川望着乔佳禾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抬脚追了上去。
佳禾,等等。
14
乔佳禾脚步一顿,站在原地,转过身看向陆瑾川。
还有什么事吗?瑾川哥。
从前,陆瑾川做梦都想听到乔佳禾再叫他一声瑾川哥。
曾经,乔佳禾叫他名字时,唇角带着笑,眼眸里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可现在,乔佳禾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双眼毫无波澜。
陆瑾川走到乔佳禾面前,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佳禾,这么久没见,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乔佳禾想了想,笑着回道:瑾川哥,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家,我从北京给你带了礼物,等下拿给你。
陆瑾川听了,自嘲地笑了笑。
你走后,我去北京找过你,但是我找遍了所有剧场和学校,都没找到,乔婶也不告诉我你的地址,我想给你写信,都不知道往哪里寄。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这三年我一直在等你,只想着你回来后,给我一个解释。结婚报告我一直留着,新的定亲信物我也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我们继续那场无疾而终的婚礼。
说着,陆瑾川上前一步握住乔佳禾的手,眼里满是真诚。
佳禾,我和许薇之间什么都没有,从前的事过去太久,再纠结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不管你曾经是否真的失忆,也不管你是不是在骗我,我都不想再深究了,我只问你,你还喜欢我吗?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乔佳禾慢慢抽回被陆瑾川握着的手,对上他的视线缓缓开口。
瑾川哥,我真的有未婚夫了,你以后还是别和我靠得这么近了,我怕他误会。
陆瑾川一愣,眼尾慢慢泛红,眼眶渐渐泛起一层水光,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你怕他误会,那我呢?我等了你三年,也想了你三年
说着说着,陆瑾川不自觉地回想起过去没有乔佳禾的三年,心底渐渐泛起一丝苦意。
你去北京那天,结婚申请正好批下来了,我本来想拿着申请和你去领证的,但是回家的路上,我收到许薇发来的寻呼消息,她要提前去西北了。
因为我之前答应过她,会去送她,而且我想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就去了,可我没想到,你也走了,而且一走就是三年,领证的事,也就耽误了。
乔佳禾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你怎么没去西北找许薇呢,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陆瑾川听到乔佳禾的话,眼底微动,眸中藏着让乔佳禾看不懂的情愫。
过了很久。
陆瑾川低沉的嗓音响起。
乔佳禾,我喜欢的人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乔佳禾满脸不解:难道不是许薇?你又是带她去看病,又是给她领舞名额的,平时还那么照顾她,难道不是喜欢她吗?
陆瑾川听到乔佳禾提起旧事,喉咙一哽,想开口辩解,却发现无从辩解。
两人站在院中,相对无言。
晚风吹在身上,乔佳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乔佳禾的耐心即将耗尽之际,陆瑾川缓缓开口。
佳禾,那些事是我做的不假,但我不是因为喜欢许薇才那样做的。
乔佳禾挑眉:那是因为什么?总不能是为了学雷锋做好事吧。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陆瑾川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压得更低:许薇的父亲是我父亲的老战友,牺牲在战场上了。她母亲身体不好,家里就她一个姑娘撑着,我妈总念叨着要多帮衬。
带她去看病是因为她哮喘犯了没人陪,领舞名额是她自己考的,我不过是在评委面前提了句她基本功扎实。这些事,我以为你都知道。
乔佳禾扯了扯嘴角:我该知道吗?那时候你眼里只有她,我连插句话的余地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陆瑾川急切地往前半步,佳禾,你还记得吗?那年你在舞台上摔断了腿,是谁天天守在医院给你削苹果?是谁把攒了半年的票根都给你,就为了让你能去看北京的芭蕾舞剧?
乔佳禾垂眸盯着鞋尖:记得又怎样?后来你不还是把给我留的前排票,转送给了许薇。
那是因为她哭着说她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一场完整的芭蕾!陆瑾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我想着你腿刚好,也不方便去剧场,就
就觉得我可以被随便糊弄是吗?乔佳禾猛地抬眼,眼底翻着细碎的光,陆瑾川,你从来都不知道我要什么。我要的不是苹果,不是票根,是你眼里只有我的时候。
陆瑾川的肩膀垮了下去,月光在他侧脸刻出深深的沟壑: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总想着两边都不得罪,结果把你伤得最深。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枚磨得发亮的铜制蝴蝶胸针。这个,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说长大要当蝴蝶仙子,我攒了三个月津贴给你打的。
乔佳禾的呼吸顿了顿。那是她十五岁生日时收到的礼物,后来被许薇借去戴,再也没还回来。
被许薇弄丢了。她淡淡道。
我知道。陆瑾川指尖摩挲着胸针边缘,我后来找她要过,她说不小心掉进河里了。我不信,翻遍了家属院的排水沟,找了整整三天。
乔佳禾猛地抬头,撞进他泛红的眼眶。
找到的时候锈得不成样子,我一点点打磨了半年。他把胸针往她手里塞,佳禾,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乔佳禾的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太晚了。
不晚!陆瑾川抓住她的手腕,你未婚夫是谁?我去跟他说清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放开我!乔佳禾用力挣开,陆瑾川,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是许薇的问题,是我们之间早就有了裂痕。你总想着两全其美,可感情里容不得半分摇摆。
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明年春天就结婚。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这枚胸针,你留着吧,就当是给过去的日子留个念想。
陆瑾川僵在原地,手里的红布包像块烙铁。他是谁?
和你没关系。乔佳禾转身要走,又被他叫住。
是北京来的那个钢琴家?上次送你回来的那个?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乔佳禾脚步没停:是又怎样?至少他不会在我和别人之间犹豫不决。
脚步声渐远,陆瑾川望着空荡荡的院门,手里的胸针硌得掌心生疼。风里突然飘来乔佳禾的声音,轻得像梦呓:陆瑾川,我等过你的,等了整整一年零三个月。
他猛地追出去,院门外只有昏黄的路灯在摇晃,乔佳禾的身影早已融进夜色里。
佳禾!他对着空巷喊了一声,只有回声撞在斑驳的围墙上,碎成一片呜咽。
回到家时,陆母还在收拾碗筷,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她说什么了?
陆瑾川把胸针往桌上一放,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她说她要结婚了。
陆母手里的碗当啷掉在桌上,汤水溅了一地:那许薇那边
别提她了!陆瑾川猛地起身,带翻了椅子,妈,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冲进房间,反手甩上门,把自己关在黑暗里。桌上的红布包静静躺着,铜蝴蝶的翅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像只折翼的蝶。
窗外的风越刮越大,卷着秋夜的寒意,钻进窗缝里呜呜作响,像谁在低声哭泣。
陆瑾川坐在床沿,从枕头下摸出个泛黄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是乔佳禾少女时的字迹:瑾川哥,等你从部队回来,我们一起去看天安门升旗好不好?
墨迹被泪水晕开了一角,像朵枯萎的花。
他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原来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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