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世娱乐

耀世娱乐

你的位置:耀世娱乐 > 新闻动态 >

弟弟高考失利,我妈让我花钱给他找个好学校,我把钱拿去给自己报了在职研究生,父母跑到我学校闹事,我直播念账本他们慌了

点击次数:191 发布日期:2025-10-27

我妈在我的研究生开学典礼上,对着我德高望重的导师和一众优秀的同学,哭天抢地地控诉我不孝。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宁愿花二十万读这个「没用的书」,也不肯出钱给高考只考了二百五的弟弟买个本科文凭。

我爸站在一旁,唉声叹气地扮演着受害者。

周围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成了众矢之的的「冷血姐姐」。

在他们以为我即将身败名裂时,我只是平静地举起了手机,打开了直播。

「既然家丑已经外扬了,不如扬得彻底一点」。

当我点开那个名为「亲情P2P记账本」的Excel表格时,我看到我爸妈脸上那熟悉的、理直气壮的愤怒,瞬间凝固成了惊恐。

他们以为是来讨伐我的,却不知道,这是我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审判日。

一通紧急电话把我从沪市召回了老家。

电话里我妈的语气不容置喙,只说我弟高考成绩出来了,让我立刻滚回来。

我连夜买了高铁票,拖着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迎接我的是一场早已摆好阵势的家庭审判会。

客厅里烟雾缭绕,我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闷烟,满脸愁云。

我妈坐在沙发正中央,面色铁青,活像一尊即将发怒的菩萨。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我弟林浩,正四仰八叉地瘫在另一头的沙发上,戴着耳机,两眼放光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飞速滑动,嘴里还时不时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痴笑。

他甚至没抬头看我一眼。

饭桌上摆着几个没怎么动过的菜,已经凉透了。

我放下行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我妈冰冷的声音就砸了过来。

「林晚,你回来的正好,你弟的分数出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林浩那副德行,也猜到了七八分。

「考了多少?」我问。

我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二百五。」

一个如此精准又极具侮辱性的数字。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林浩似乎听到了,不耐烦地摘下一只耳机,冲我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考二百五又怎么了?我不想学而已!」

吼完,他又把耳机戴了回去,继续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里,仿佛这个分数跟他毫无关系。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无所谓」和「理所当然」的脸,再看看我妈那张写满「你应该」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妈清了清嗓子,终于切入了正题。

她不是在跟我商量,而是在直接下达指令。

「晚晚,你弟这个分数,正经学校肯定是上不了了。」

「我托人问了,花二十万,能给他弄个不错的民办本科,在省会城市,学校环境好,毕业证国家也承认,跟人家正经考上去的都是一样的。」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通知我明天要交水电费。

二十万。

我心脏猛地一抽。

那是我在沪市,那个吞噬人情与梦想的城市里,不吃不喝,拼死拼活工作两年才攒下来的积蓄。

是我每天挤着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地铁,吃着十五块一份的盒饭,熬着数不清的夜,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啃下来,才存下的血汗钱。

是我原本打算,用来付自己那间小小蜗居首付的希望。

现在,我妈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它划走,去给一个考了二百五分的废物,买一张他根本不配拥有的入场券。

「妈,二十万?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妈的眼睛立刻立了起来,声调也拔高了八度:「你没有?林晚你现在学会跟我哭穷了?你一年挣多少我不知道吗?你在大上海当那个什么……项目经理,一年没个二三十万?我只要你二十万,又不是要你的命!」

「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准备买房子的钱!」

「买什么房子?你一个女孩子家,买什么房子?你迟早要嫁人的,房子让你老公买!你弟弟不一样,他是个男人,他以后要娶媳妇的!没个本科学历,哪个好人家的姑娘看得上他?」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插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女儿,而是给弟弟未来铺路的「人形基建」。

可问题是,凭什么我要为一辆报废的车,去修一条永远也到不了罗马的路?

我爸终于掐灭了烟头,开了腔,一开口就是那套熟悉的和稀泥说辞。

「晚晚啊,你妈也是为了你弟好。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你不帮他谁帮他?咱们家就指望你们俩了。二十万,是多了点,但你想想,这是为了你弟一辈子的事啊。」

我看着这一家三口,一个泼辣专横,一个懦弱纵容,一个理直气壮地当着废物。

我突然觉得无比荒诞。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的怒火,说:「我没钱。」

说完这三个字,我转身走进了自己那个从小到大就没变过的小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门外,立刻传来了我妈的咒骂声。

「林晚你个白眼狼!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白养你这么大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咆哮,一夜无眠。

我躺在自己那个狭小、充满霉味的房间里。

墙上还贴着我大学时获得的各种奖状,「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国家奖学金」……密密麻麻,像一张张嘲讽的符咒,贴在我失败的人生上。

这些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荣誉,如今看来,不过是为我今天的「奉献」做了最完美的铺垫。

因为我优秀,所以我能挣钱。

因为我能挣钱,所以我必须为这个家,为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无限度地付出。

我睁着眼睛,开始复盘我这毕业五年的「奉献史」。

毕业第一年,我刚进公司,实习工资三千五。我妈一个电话打来,说弟弟林浩上高中了,同学们都用最新的苹果手机,他没有,在学校里抬不起头。

我用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加上信用卡分期,给他买了一台五千多的电脑。我妈拿到电脑时,连夸我懂事,转头就对林浩说:「看你姐对你多好,你以后可得对你姐好点。」

林浩接过电脑,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这本来就是她该给的。」

当时我用的,还是大学时勤工俭学买的,卡得快要冒烟的安卓手机。

工作第三年,我跟了一个大项目,连续加班三个月,人都瘦了十斤,终于拿到了五万块的项目奖金。

我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想让他们也为我骄傲一下。

我妈的反应比我还激动,第二天就坐火车来了沪市。

她没有关心我身体怎么样,而是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晚晚,你一个女孩子,手里放那么多现金不安全。妈替你存着,等你以后结婚,都给你当嫁妆。」

我当时还天真地信了。

结果那五万块,转头就变成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停在了我家的院子里。

林浩骑着那辆轰鸣的摩托车,在十里八乡的女同学面前招摇过市,风光无限。

而我,连那笔钱的影子都没再见过。

去年,我爸突发急性阑尾炎,半夜住院。

是我请了假,连夜飞回去,跑前跑后办手续,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在医院衣不解带地陪护了一个星期。

我妈全程都在唉声叹气,不是心疼我爸,而是心疼「家里没人给浩浩做饭了,孩子都饿瘦了」。

我爸出院那天,我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信用卡。

他们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围着林浩嘘寒问暖,给他炖鸡汤补身体。

我像个外人一样,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那一刻,我终于绝望地清醒了。

这根本不是亲情。

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以血缘为名的P2P。

我就是那个唯一的、愚蠢的出资人。

而他们全家,都是只进不出的借款方,并且,永不还款。

他们总说「养儿防老」,到我这就变成了「养姐防弟弱」。

我存在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证明我弟即使是个废物,也能活得比别人好。

我摸出手机,拨通了男友江哲的电话。

江哲是个律师,比我大一岁,是我在这个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温暖。

我把家里发生的事情,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气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江哲沉默了很久,然后一针见血地问:「晚晚,你觉得这个洞,有底吗?」

一句话,问得我泪流满面。

「没有底。」我哽咽着说。

「既然没有底,为什么还要继续填?」

江哲的声音很冷静,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晚晚,你不是他们的附属品,你首先是你自己。这二十万,是你自己的钱。」

挂了电话,我擦干眼泪。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疯狂地滋长。

是的,这二十万,是我的钱。

这一次,我不想再填那个无底洞了。

回到沪市后,我妈的电话像催命符一样,一天三遍地打来。

「林晚,钱凑得怎么样了?你弟弟那边等人回话呢!」

「我跟你说,这事儿拖不得,晚了名额就没了!」

「你是不是存心不想让你弟好过?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冷血的东西!」

我麻木地应付着,说钱在理财产品里,取出来需要时间,说公司项目忙,奖金还没发。

我的谎言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心安理得。

我像一个双面间谍,一边在电话里对我妈虚与委蛇,一边在现实里为自己的人生秘密谋划。

转机发生在一个拥挤的通勤地铁上。

我被挤在角落,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一条推送广告突然弹了出来。

「国内顶尖学府,在职工商管理硕士(MBA)招生简章。」

看着上面那个熟悉的校徽,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我高考时,以几分之差失之交臂的梦想。是我整个青春时代,最深的遗憾。

我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招生要求写得清清楚楚:本科毕业,五年以上工作经验。

我完全符合。

我的手指颤抖着向下滑动,直到看见那个刺眼的数字——学费。

两年,总计二十万。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万。

那一刻,我像是被一道闪电狠狠击中。

整个车厢的嘈杂声都消失了,我只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轰然成型。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二十万要用来给一个扶不起的阿斗买一张废纸文凭?

而不是给我自己,一个更好、更广阔的现在和未来?

凭什么我要用我的血汗钱,去为一个二百五的弟弟的荒唐人生买单?

而不是用来弥补我自己少年时代的遗憾,去攀登一座更高的人生山峰?

这道选择题,我被迫做了二十八年。

每一次,我都违心地选择了家人。

但这一次,我想选我自己。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遏制。

它像一粒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我心中压抑已久的万丈波澜。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江哲。

这不是不信任,而是一种属于我自己的、破釜沉舟的仪式。

我开始利用所有业余时间,准备申请材料,复习面试可能涉及的专业知识。

下班后,同事们去聚餐,去逛街,我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啃着管理学的案例。

周末,朋友们约我去郊游,去看电影,我推掉所有邀约,一遍遍地修改我的个人陈述。

这成了我对抗现实的唯一出口。

每一次在深夜台灯下学习,都像是在为我被囚禁的人生,进行一次惊心动魄的越狱。

我妈的电话依然不断,催款的语气越来越急躁。

我一边冷静地应付她:「妈,快了快了,理财下周就到期了。」

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倒数着申请截止的日期。

那种感觉,紧张,刺激,又带着一种背德的快感。

我知道,我正在走向一条彻底决裂的路,但我的脚步,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经过几个月地狱般的煎熬和等待,在一个普通的上班日午后,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发件人是我梦寐以求的那所大学的招生办公室。

邮件标题是:「录取通知」。

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

我点开邮件,那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映入眼帘:「林晚同学,恭喜您被我校工商管理硕士项目正式录取……」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我第一时间冲进公司的卫生间,反锁上门。

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激动到全身发抖的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无声地决堤。

这不是喜悦的泪水,是委屈,是释放,是解脱。

这是我二十八年来,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不被任何人绑架的决定。

这是我第一次,赢了。

我擦干眼泪,走出卫生间,回到工位上。

打开网银,我没有丝毫犹豫。

我把我银行卡里所有的积蓄,凑上几张信用卡的最高额度,凑齐了整整二十万。

然后,在学费支付页面,我郑重地输入了支付密码。

点击「确认」的那一刻,我听到银行app传来扣款成功的提示音。

那冰冷的机械声,在我听来,却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交响乐。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自由。

那一刻,我付的不是学费,是赎金。

赎回那个被亲情绑架了二十八年的,真正的自己。

做完这一切,我才把事情告诉了江哲。

我在电话里,把我的秘密行动和盘托出,最后忐忑地问他:「江哲,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太冷血了?」

江哲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

「晚晚,你做的不是自私,是自救。」

「祝贺你,我的研究生同学。顺便说一句,我也考上了,不过是法学院的在职博士。」

我愣住了,随即笑出了声。

原来,我们都在为自己的未来,偷偷地努力着。

有了江哲的支持,我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烟消云散。

我妈的「夺命连环call」还在继续。

「林晚!钱到底什么时候到账!你是不是耍我!」

我平静地回答:「妈,公司最近查账,大额资金转出需要审批,我正在走流程。」

「什么破公司规矩这么多!你跟你们领导说,家里急用钱!」

「好的,妈。」

我的谎言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心安理得。

我知道暴风雨总会来临,但在此之前,我要享受这片刻的、偷来的宁静。

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东窗事发的方式,比我想象的更具戏剧性。

我妈不知道从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那里,听说了我最近「花钱大手大脚,好像在倒腾什么大事」。

她起了疑心。

这个为家庭奉献了一辈子,却没上过几天班的女人,在某些方面,有着猎犬般敏锐的直觉。

她没有直接问我,而是偷偷给我公司的前台打了好几次电话。

她谎称是我家邻居,说我家里出了急事,联系不上我,想问问我最近在忙什么。

前台小姑娘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守住了职业底线,没透露我的个人信息。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她以「林晚母亲病危,临终前想见女儿一面」这种恶毒的理由,从一个跟我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那里,套出了我正在准备考研,并且已经考上了的消息。

那个同事后来哭着跟我道歉,说我妈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她以为是真的。

我没有怪她。

因为我知道,我妈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戏都演得出来。

我妈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在加班。

看到来电显示,我心里就有了预感。

我走到公司的楼梯间,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我妈因为极度愤怒而变得尖锐、颤抖的声音。

「林晚,你长本事了啊!」

「二十万!整整二十万!你拿去读那个什么破书?」

「你弟弟的前途怎么办?啊?你告诉我,你弟弟的前途怎么办!」

「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全家你才甘心!」

电话那头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我爸的叹气声和我弟的起哄声。

我异常平静地听完她所有的控诉,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等到她骂累了,喘着粗气的时候,我才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回答:

「对,我读了。」

「那是我自己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他的前途,是他自己的事,不是我的事。」

「他已经十九岁了,是个成年人了,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默。

那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爆发的是比之前更尖锐,更疯狂的哭喊和咒骂。

「林晚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我默默地听着,直到她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都用尽。

最后,我平静地说:「好。」

然后,我挂断了电话。

我知道,战争,正式开始了。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我甚至有点想笑。

原来扯掉亲情这块遮羞布,露出来的嘴脸,比我想象的还要丑陋。

也好。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伪装了。

周末的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疯狂的砸门声惊醒。

那声音又急又重,像是要拆了我的门。

我披上外套,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口站着的,是我爸妈那两张写满风霜和怒气的脸。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刚开一条缝,我妈就一把将门推开,像一头愤怒的母狮一样冲了进来。

她二话不说,就开始在我的出租屋里翻箱倒柜。

拉开我的衣柜,把里面的衣服全都扒拉到地上。

打开我的抽屉,把文件和杂物弄得一片狼藉。

她嘴里还念念有词:「钱呢?你把钱藏哪了?交了学费,是不是还有剩下的?你这个死丫头,肯定还藏了私房钱!」

我冲上去,想拦住她:「妈!你干什么!」

她一把将我推开,我踉跄着撞到墙上,手臂火辣辣地疼。

然后,她故技重施,一屁股坐在我那小小的客厅中央,开始撒泼打滚。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白眼狼啊!」

「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供她上大学,现在出息了,就不认爹妈了啊!」

「没天理啊!大家快来看啊!女儿不孝,要逼死亲生父母啊!」

她的哭喊声响彻整个楼道,引得邻居们纷纷打开门,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我爸则站在一旁,扮演着他最擅长的角色。

他唉声叹气,用一种失望透顶的眼神看着我。

「晚晚,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看看你妈,为了你弟的事,都快急出病来了。你就不能服个软吗?」

「服软?怎么服软?把我的骨头拆下来给她炖汤喝吗?」我冷冷地反问。

我没有像以前那样,惊慌失措地去扶她,去哄她。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上那个披头散发、满地打滚的女人,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场蹩脚的二人转。

可惜,我这个唯一的观众,已经不想再买票了。

我拿出手机,打开了录像功能,对准了他们。

「你们再闹,我就报警了。」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罪名,私闯民宅,故意毁坏财物。」

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手里的手机。

她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来真的。

我爸也慌了,连忙上前拉她:「琴,别闹了,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我妈被我爸连拉带拽地从地上弄起来,但嘴里还是不干不净地骂着。

「林晚,你行!你为了那点钱,连亲爹亲妈都不要了!你等着,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他们最终在我强硬的态度下,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关上门,我靠在门板上,浑身都在发抖。

不是害怕,是愤怒。

看着这一片狼藉的家,我第一次,对他们产生了恨意。

家里的骚扰没用,他们很快就把战火烧到了我的公司。

我妈开始每天数次拨打公司前台的电话。

她不再伪装,直接报上名号:「我是你们公司项目经理林晚的妈妈。」

然后就开始对着前台小姑娘声泪俱下地哭诉。

版本有很多。

有时候是:「我女儿被坏人骗了,卷走了家里给弟弟救命的钱,你们公司可得管管啊!」

有时候是:「我女儿不懂事,在外面欠了高利贷,现在要卖房子还债,我们做父母的实在没办法了!」

最离谱的一次,她说我得了精神病,幻想自己考上了研究生,让公司赶紧把我送去医院。

前台小姑娘从一开始的同情,到后来的麻木,最后不堪其扰,只能把电话线拔了。

但这还不是终点。

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直属领导的私人电话。

那天下午,领导把我叫进了办公室,表情很为难。

「林晚啊,」他斟酌着开口,「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我心里一沉,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说了你家的一些情况。当然,我相信你的人品,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但是现在公司里风言风语的,对团队氛围影响不太好。你看,能不能……尽快处理好家事?」

我走出领导办公室的时候,感觉整个部门的同事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那些平时跟我关系不错的同事,现在都对我敬而远之。

我能听到他们在我背后小声的议论。

「听说了吗?林晚家里出事了,好像是骗了父母的钱。」

「看不出来啊,平时挺老实的一个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成年人的崩溃,是从被迫在老板面前解释「我妈为什么说我是个骗子」开始的。

那一刻,我深刻理解了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我没有去跟任何人辩解。

因为我知道,解释就是掩饰,在八卦面前,真相一文不值。

我回到工位,默默地打开了手机的通话录音功能。

当天晚上,我妈的电话又来了。

这一次,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敷衍。

「妈,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问。

「我想怎么样?林晚,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了!要么,你乖乖把那二十万吐出来,给你弟把学校的事办了!要么,我就让你在上海待不下去!」

她的声音充满了威胁。

「我每天都去你公司闹!我去你领导家闹!我要让你所有的同事,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我冷静地引导她:「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威胁你怎么了?老娘生的你,就有权管教你!你不给钱,我就让你身败名裂!」

「嘟——」

电话被她狠狠挂断。

我听着手机里那段清晰无比的录音,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这是我的第一份弹药。

谢谢你,我亲爱的妈妈。

公司这条路走不通,我妈又开辟了新的战场。

她建立了一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把我老家所有沾亲带故的人,不管熟不熟,全都拉了进去。

然后,她开始在群里每天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地上演悲情大戏。

她每天都在群里发十几条声泪俱下的小作文。

中心思想就一个:女儿林晚出息了,攀上高枝了,就不认穷亲戚了,为了自己读书享乐,榨干父母血汗钱,连亲弟弟的死活都不管了。

她还配上自己精心挑选角度,显得无比憔-悴和苍老的自拍照。

一时间,群里炸开了锅。

我那些只在过年时才见一面的三姑六婆们,瞬间化身正义使者,轮番上阵,对我进行铺天盖地的道德教育。

我的手机被打爆了。

大姑在电话里痛心疾首:「晚晚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你得为你弟弟着想啊,他可是你们老林家唯一的根啊!」

三姨在微信里苦口婆心:「你妈养你不容易,你怎么能这么伤她的心?快听话,把钱给你弟,妈只有一个,书什么时候不能读?」

就连一个远房的表叔,都给我发来长篇大论:「做人不能忘本,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父母给的,你要懂得感恩回报!」

我被他们贴上了「不孝女」、「白眼狼」、「读书读傻了」的标签。

仿佛我花自己的钱提升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厌烦到直接开了飞行模式。

就在我准备屏蔽所有人的时候,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远房表姐,突然私聊了我。

她是我大舅家的女儿,小时候我曾把自己的压岁钱分给她买过一条漂亮的裙子。

我以为她也是来当说客的。

没想到,她只发来一句:「晚晚,别听他们的,为你自己活一次。需要帮忙就说。」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在这场众叛亲离的围剿中,这微弱的支持,像一道光,照进了我冰冷的心。

紧接着,表姐把她在我妈那个「批斗群」里,所有颠倒黑白、煽风点火的聊天记录,全都截了图,打包发给了我。

「留着,也许用得上。」她又发来一句。

我看着那些截图,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我妈如何歪曲事实,亲戚们如何添油加醋。

我把这些图片一张张保存下来,心里那丝暖意,很快就被更深的冰冷所取代。

亲戚,一种只在需要你出钱出力,或者可以对你指点江山时,才会强调你们有血缘关系的生物。

我把这些截图,也放进了我的「弹药库」。

父母的骚扰没起作用,我那个被宠坏的弟弟林浩,终于亲自下场了。

他大概觉得,我这个姐姐就是欠他的,现在竟然敢反抗,简直是大逆不道。

他申请了无数个小号,开始在我所有的社交平台下进行疯狂的辱骂。

朋友圈、微博、抖音,只要是我公开发布过内容的地方,评论区里都充斥着他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论。

「林晚你这个贱人,烂裤裆,为了自己快活,连亲弟弟都坑!」

「祝你出门被车撞死,读书读成傻逼!」

「大家快来看这个不孝女,吸干父母血汗,逼死亲弟弟!」

他的用词之恶毒,想象力之丰富,让我叹为观止。

我没有删,也没有拉黑。

我只是默默地,一条条地截图保存。

光在网上骂还不够,他甚至找到了我男友江哲的联系方式。

他给江哲发去挑衅短信:「喂,管好你那个贱人女朋友,让她别那么不要脸,连自己亲弟弟的钱都敢吞!小心我找人弄死她!」

江哲直接把截图转发给了我,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

「需要我以律师的身份,给他发一封律师函吗?诽谤和人身威胁,够他喝一壶的了。」

我看着那条充满无知和恶意的短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不用,亲爱的。」我回复他,「让他继续骂,骂得越难听越好。」

我那个好弟弟,就像一只对着狮子狂吠的吉娃娃。

他以为自己声音很大,却不知道对方只是在等他跳得更高,好一招致命。

我甚至指导我的表姐,让她在我妈面前假装同情,替我「打抱不平」。

「二姨,你看浩浩在网上骂得也太难听了,这让晚晚以后怎么做人啊。」

我妈果然上钩了,在电话里跟我表姐抱怨:「骂她都是轻的!要不是我拦着,浩浩都想去上海找她拼命!这个死丫头,就是欠教训!」

表姐把这段通话的录音,也悄悄发给了我。

我冷静地将所有这些截图、聊天记录、录音文件,分门别类,保存在一个名为「铁证」的加密文件夹里。

蠢货说的话越多,留下的证据就越多。

我等着他们把所有的牌都打光。

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我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他们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那天晚上,我收到了我妈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

内容很短,却充满了威胁。

「林晚,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明天中午十二点前,二十万打到我卡上。否则,我们就去你那个宝贝学校闹!让你那些教授同学,都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明天就到!」

我看着这条短信,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该来的,总会来。

紧接着,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归属地是我学校所在的城市。

我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而有礼的男声。

「请问是林晚同学吗?我是你导师王教授。」

我的心提了起来。

「王教授您好。」

「是这样的,林晚同学。」导师的语气很温和,但透着一丝为难,「今天下午,学院办公室接到了两位老人的电话,他们自称是你的父母。」

「他们……在电话里投诉你,说你‘品行不端,诈骗家人钱财’,还说……明天要亲自来学校,为自己‘讨个说法’。」

「学院这边想跟你核实一下情况,当然,我们相信自己的学生。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学院和老师说。」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是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他们以为学校是我的软肋,是能让我身败名裂的舞台。

他们搞错了。

那不是我的软肋,那是我为他们精心选好的刑场。

我打开电脑,点开那个我准备已久的Excel表格。

表格的名字,叫做「亲情P2P记账本」。

我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里面的每一笔转账记录、每一张截图、每一条备注。

确认无误后,我给江哲和表姐分别发了一条信息。

内容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明天,好戏开场。」

第二天,是我所在商学院的开学典礼暨新生欢迎会。

地点就在学校最气派的主教学楼前的广场上。

学院所有的新生、老师,甚至一些校领导都会出席。

我爸妈果然如约而至。

他们显然是精心策划过的,特意选在了典礼开始前,人流最密集的时候。

当我和同学们正准备进入会场时,一声凄厉的嚎哭,像平地惊雷般在广场上炸响。

我妈一屁股坐在了广场中央冰凉的石板地上,开始嚎啕大哭。

她今天穿得格外破旧,头发也故意弄得乱糟糟的,脸上抹着不知名的灰尘,看起来凄惨无比。

我爸则在她身旁,缓缓展开一条早已准备好的,白底黑字的巨大横幅。

上面用触目惊心的黑色大字写着:「无良女儿骗光父母血汗钱,逼死亲弟天理难容!」

瞬间,整个广场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学生、老师、校领导……齐刷刷地聚焦在这突兀的一幕上。

手机的摄像头,像雨后春笋般,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们,也对准了站在人群中,瞬间成为焦点的我。

我妈的哭诉声情并茂,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悲愤和委屈。

「我苦命的儿啊!你的大学梦就这么被你亲姐姐给毁了啊!」

「我们老两口省吃俭用一辈子,攒下的血汗钱,全被这个黑了心的女儿骗走了啊!」

「她拿着我们的钱,去读什么二十万的研究生,享清福去了!却不管她弟弟的死活啊!」

她的表演极具感染力,把我塑造成一个为了自己享乐,榨干父母、断送弟弟前程的恶毒女人。

我的导师,王教授,一位在学术界德高望重的长者,皱着眉头试图上前调解。

「这位大姐,有话好好说,不要影响学校的正常秩序。」

我妈看到他,像是看到了助燃剂,情绪更加激动。

她一把推开王教授,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就是她老师?你们这些教书的,就教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吗?啊?读了书,连爹妈都不认了!这种人你们也收?」

王教授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场面彻底失控。

我站在人群中央,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好奇、同情的目光。

那些刚刚还和我相谈甚欢的同学,此刻都下意识地离我远了一些。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囚犯,而刽子手,是生我养我的人。

我爸适时地站了出来,扮演他最擅长的角色——那个老实巴交、被女儿伤透了心的可怜父亲。

他扶着我妈,对着围观的人群,用一种痛心疾首、几近哽咽的语气说: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对不住,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先是鞠了一躬,引来一片同情的叹息。

「我们两口子,就是个普通工人,没什么本事。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送她上大学,指望她能出人头地。」

「现在,她出息了,在大城市当了经理,就看不起我们乡下人了,看不起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了……」

「她弟弟高考没考好,我们想着,花点钱给他找个学校,好歹有条出路。她倒好,一声不吭,把我们准备给她弟弟的二十万,全拿去给自己报了名!」

「我们问她,她还说钱是她自己挣的,跟我们没关系……」

说到这里,他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

「家门不幸啊!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的话,比我妈声嘶力竭的哭闹更具杀伤力。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和他那朴实又充满委屈的言辞,精准地踩在了大众的同情点上。

人群中已经开始爆发出对我的谴责。

「这女的也太狠心了吧?二十万啊,那可是她弟弟的未来啊!」

「就是啊,看她爸妈多可怜。」

「看不出来啊,长得挺文静的,心这么狠。」

「这种人品,怎么考上我们学校研究生的?学校应该严查!」

我爸的表演,让我的处境雪上加霜。

他是这部悲情戏的最佳男配角,而我,是唯一的反派。

面对这一切,我始终一言不发。

在所有人看来,我的沉默,就是默认,是心虚。

他们不知道,我的沉默,是在等待。

我在等围观的人足够多。

在等他们的表演达到顶峰。

也在等我提前联系好的,几个校园媒体的记者朋友到场。

江哲给我的建议是:「要反击,就要在对方最得意、场面最大的时候,给予最响亮、最彻底的一击。要让他们爬得有多高,就摔得有多惨。」

现在,时机到了。

在我妈哭到嗓子沙哑,快要断气,我爸的控诉也告一段落,现场气氛达到凝固点时,我终于有了动作。

我没有像他们预期的那样,冲上去辩解,或者哭着认错。

我只是缓缓地,从我的单肩包里,拿出了我的手机。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我拨开人群,走到了我父母的面前,走到了风暴的中心。

我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准了自己那张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的脸。

我点开了一个直播软件,将直播间的标题,设置为一行醒目的大字:

「一场关于亲情的现场财务审计」。

然后,我对着镜头,也对着现场所有围观的人,平静地开口了。

我的声音通过手机的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大家好,我是林晚,这所学校商学院2023级的新生。」

「今天,是我开学的日子。我爸妈,也就是地上这位女士和旁边这位先生,专程从老家赶来,为我举办了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批斗会’。」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把家事公开,那我觉得,不如就公开得更彻底一点。我们把所有事情,都放在阳光下,好好聊聊。」

我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懵了。

围观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妈也停止了哭闹,我爸停止了叹气。

他们惊愕地看着我,完全不明白我要干什么。

我妈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对我喊道:「林晚!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丢人?」我笑了,「从你们决定来这里闹事的那一刻起,我的脸,就已经被你们丢尽了。现在,我只是想把它捡起来而已。」

他们想让我社会性死亡,那我就让他们体验一下什么叫「网络化生存」。

毕竟,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我无视我妈的叫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将画面切换到了那个我准备已久的Excel表格。

表格的标题,正是直播间的名字——「亲情P2P记账本」。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人群,也对准了直播镜头,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目。

我大声说:「这是我从大学毕业后,整整五年,给我父母和我弟弟的每一笔转账记录。每一笔,我都做了详细的备注。」

「我爸妈说,我骗了他们二十万。那我们就来看看,这些年,到底是谁在‘骗’谁。」

我清了清嗓子,像一个专业的审计师一样,开始宣读我的账本。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广场上,却异常清晰。

「第一条:2018年7月15日,我毕业后的第一个月,工资3500元。我妈打电话说,弟弟林浩要换新手机,方便‘学习’。我通过支付宝,向周琴,也就是我妈,转账6999元,用于购买当时最新款的iPhone X。」

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备注。

「备注:当时,我用的是大学勤工俭学时买的,已经用了三年的二手安卓机,开机需要一分半钟。」

话音刚落,人群中发出一阵清晰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看到我妈的脸,瞬间开始变色。

她想冲上来抢我的手机,却被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学生下意识地隔开了。

我爸那张刚刚还写满悲痛的脸,也变得煞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开始飞速滚动。

「卧槽!一个月工资3500,给弟弟买7000的手机?这是什么吸血鬼家庭?」

「姐姐好惨!自己用二手安卓,给弟弟买苹果顶配?」

「这备注,绝了!信息量巨大!」

我看着他们开始慌乱的表情,继续念了下去。

「第二条:2019年3月8日,我妈说老家房子要装修,改善居住环境。我将刚刚拿到的年终奖,共计5万元,一次性转账给我爸,林建国。」

「备注:」我加重了语气,「后经我的表姐证实,老家房子并未进行任何装修。该款项,被我爸用于参与一个名为‘金元宝’的高回报理财项目,最终血本无归。」

「轰——」

人群彻底炸了。

「骗女儿的钱去搞投资?还亏了?」

「这不就是诈骗吗!」

「这爹妈,绝了!」

我爸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

「我胡说?」我冷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调出了一张截图。

「这是您当时在‘金元宝’投资群里的聊天记录,上面吹嘘自己‘女儿有本事,年终奖五万,随便投投’。需要我放大给大伙儿看看吗?」

我爸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

我没有停顿,我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继续解剖着我们之间早已腐烂的亲情。

「第三条:2020年8月22日,弟弟林浩沉迷网络游戏,为游戏充值,欠下校园贷18000元。催收电话打到我这里,威胁说要来公司找我。为息事宁人,我替他还清了全部欠款。」

「备注:据他本人在QQ空间炫耀,他用这笔钱,在游戏里娶了一个‘老婆’,并为她举办了全服最盛大的虚拟婚礼。」

「第四条:2021年11月,我爸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费、住院费、护理费,共计23680元,全部由我支付。有医院的发票和我的信用卡账单为证。」

「备注:我爸出院当天,我妈用我留下的生活费,给他炖了一锅鸡汤。哦,不是给我爸,是给我弟林浩。理由是,‘浩浩最近没人照顾,都瘦了’。」

「第五条……」

「第六条……」

我一条一条地念下去,每一条记录,都是一道刻在我心上的疤。

每一笔转账,都伴随着一段屈辱的回忆。

给弟弟买五千块的电脑,给他换三万块的摩托车,给他交各种补习班的费用,给他买名牌球鞋……

五年,整整五年,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提款机,有求必应。

总金额,二十六万七千三百元。

还不包括那些零零碎碎,我已经记不清的红包和生活费。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投在现场和直播间所有人的心上。

广场上鸦雀无声,只剩下我的声音和手机里不断传来的弹幕刷屏提示音。

我妈的哭声,早已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她想扑过来打我,嘴里语无伦次地喊着:「你胡说!你这个白眼狼!你伪造证据!家丑不可外扬!你疯了!」

她那泼妇骂街的架势,和刚才那个可怜兮-兮的受害者形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围观的人群,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我爸则彻底僵在了原地,像一尊风化的石像,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脸上那理直气壮的愤怒,已经完全被赤裸裸的恐慌所取代。

直播间的人数,从几百人,飞速上涨到几万人,十几万人。

弹幕已经刷爆了屏幕。

「支持姐姐!快跑!」

「这是现实版的樊胜美吗?不,比樊胜美还惨!」

「250分的弟弟,20万的本科,这对父母是疯了吗?」

「#直播念账本反击吸血父母# 话题已经建好了,姐妹们冲啊!」

我看着他们惊恐万状的脸,内心一片平静。

我微微一笑,举着手机,对准了账本上最新,也是最后一条记录。

「最新一笔,也是今天这出大戏的真正源头。」

「2023年7月,我妈周琴女士,要求我支付20万元,为高考成绩250分的弟弟林浩,购买一张民办本科的文凭……」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妈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挣脱了我爸的拉扯,朝我猛地扑了过来!

「我杀了你这个小畜生!」

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抓到我的脸上。

直播的画面,随着我的躲闪而剧烈晃动。

最后,手机被撞飞,屏幕朝下,陷入一片黑暗。

直播虽然中断了,但那长达十几分钟的录屏,早已像病毒一样传遍了全网。

#直播念账本反击吸血父母#的话题,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榜第一。

我的故事,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被千万人围观。

学校的保安及时介入,在我妈抓到我之前,将她和我爸「请」出了学校。

我被导师和辅导员保护着,带到了学院办公室。

预想中的责备和处分并没有到来。

王教授亲自给我倒了一杯热水,递到我发抖的手中。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歉意和关怀:「林晚同学,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学校没有及时处理好,是我们的失职。」

学院的领导也向我郑重道歉,并表示,学校会为我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包括心理疏导和法律援助,绝不会让外界的纷扰影响我的学业。

网络上,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我。

我的社交账号,一夜之间涨粉几十万。

评论区里,不再是辱骂和质疑,而是铺天盖地的安慰和鼓励。

「姐姐,你没有错!你太勇敢了!」

「看得我拳头都硬了!这种父母和弟弟,断绝关系是最好的选择!」

「我的经历和姐姐很像,今天看到你的反击,我好像也获得了力量!」

无数有类似经历的网友,在我的评论区里分享自己的故事,我们仿佛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原生家庭受害者联盟」。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人,和我一样,在血缘的枷锁下痛苦挣扎。

而我的反击,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无数人的共鸣和勇气。

那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亲戚群里,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那些对我口诛笔伐、教育我「要孝顺」的姑姑阿姨们,要么悄悄退了群,要么就装死,再也不敢冒头。

我妈和我爸的电话,据说已经被愤怒的网友打爆了。

他们在老家的那个小县城里,彻底「社会性死亡」。

出门买菜被人指指点点,走在路上被人拍视频。

我弟林浩的社交账号,也被万能的网友扒了个底朝天。

他过去那些炫耀和辱骂我的言论,全被截图挂了出来。

据说,他已经好几天没敢出过家门,连他那些狐朋狗友,都对他避之不及。

以前我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后来我才发现,有些「丑」,就是要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才能杀菌消毒。

不然,它迟早会让你从里到外,都彻底烂掉。

那天晚上,我关掉了手机,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

那是我五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卸下重担的感觉,原来是这么轻松。

在社会性死亡,成为全网笑柄之后,我父母消停了差不多一个月。

我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他们会因为羞耻和恐惧,再也不来打扰我。

我显然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来自老家某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函。

寄件人,是我的父母,周琴和林建国。

我拆开信封,看着里面的内容,直接气笑了。

律师函里,他们提出了两点荒唐的诉求。

第一,要求我立刻履行对父母的「赡养义务」,每月支付他们每人三千元,共计六千元的生活费。

第二,要求我偿还他们从我出生到大学毕业,共计二十二年来的「抚养投资」,并加上利息,共计五十万元。

我把律师函拍照发给了江哲。

江哲看完,回了我一串省略号,外加一个笑哭的表情。

「他们从哪里找来的这种‘歪门邪道’的律师?」

他很快给我打来电话,进行了一场专业的法律科普。

「首先,赡养义务。法律规定,子女对无劳动能力或生活困难的父母,有赡养的义务。你爸妈都有退休金,身体健康,名下有房产,根本不符合‘生活困难’的法定条件。这个诉求,法院不会支持。」

「其次,‘抚养投资’。这个说法,更是法律上的无稽之谈。父母对未成年子女的抚养,是法定义务,不是商业投资。他们要求你偿还抚养费,在法律上是站不住脚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这封律师函,就是一张废纸。唯一的目的,就是想从道德和舆论上,再恶心你一次。」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江哲的科普,我妈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她在电话里的语气,又恢复了那种嚣张和得意。

「林晚,律师函收到了吧?我告诉你,我咨询过律师了,血缘关系是断不掉的!你告到天边去,你也是我生的!」

「律师说了,你不给钱,我们就去法院告你遗弃!到时候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你这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是怎么对待自己亲生父母的!」

我这才明白,他们是想利用法律的空子,和大众对「孝道」的模糊认知,进行最后一搏。

他们以为,只要把事情闹上法庭,「孝顺」这顶大帽子一扣,我就百口莫辩。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孩子在他们看来,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一场回报率极高的天使轮投资。

可惜,我这个项目,在经历了他们的恶意做空和野蛮操作后,已经决定,单方面宣布所有「投资人」出局。

「好啊。」我对着电话,平静地说,「那我们就法庭见。」

我没有被这封废纸一样的律师函吓倒。

既然他们想玩法律,那我就陪他们玩到底。

在江哲的帮助下,我正式委托了一位在沪市非常有名的,专门处理家庭纠纷的资深女律师,张律师。

张律师听完我的全部叙述,看了我提供的所有证据后,给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建议。

「林晚,我们不仅要应诉,我们还要反诉。」

「反诉?」

「对。反诉他们,要求他们返还你毕业后,以各种名义向你索要的,超出正常赠与范畴的财产。你那个Excel表格,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张律师的眼神锐利而坚定:「我们要让法官,让所有人看到,到底是谁在压榨谁。」

为了赢得彻底,张律师建议我,搜集更全面的证据链。

我再次联系了我的远房表姐。

当表姐知道我父母竟然反过来告我时,气得在电话里破口大骂。

她答应我,会帮我走访一些老家的亲戚和邻居,搜集更多关于我父母和我弟弟平日言行的证据。

金钱和舆论的双重作用下,很多以前敢怒不敢言的老邻居,都开始向表姐吐露实情。

比如我妈是如何在麻将桌上炫耀女儿能挣钱,我爸是如何吹嘘儿子以后不用愁,反正有姐姐兜底。

我弟林浩又是如何在外面惹是生非,最后都由我来摆平。

我甚至亲自回了一趟已经没人住的老房子,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被遗忘的旧物,作为证据。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我在我爸那个塞满陈年旧物的床头柜最底层,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用牛皮纸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我打开它。

里面是一份被藏起来的购房合同,和几张银行的流水单。

我翻开购房合同,购买人的名字,赫然是我爸林建国。

房产地址,是省会城市一个相当不错的新小区。

而合同上签订的购买日期,正是我当初转给他们那笔五万块「装修款」之后的一个月。

我再看那几张银行流水单。

上面清楚地显示,除了我转进去的那五万,还有几笔三万、五万不等的大额进账,来源都是我们老家的一些亲戚。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我脑中浮现。

我本以为自己在挖一口井,想看看亲情的底线到底有多深。

挖着挖着才发现,我脚下根本不是井,而是一个埋藏着更多肮脏秘密的坟墓。

我拿着这份合同和流水单,连夜赶回了沪市,找到了江哲。

江哲看到这些东西,凭借他律师的职业敏感性,立刻意识到问题不简单。

「这几笔钱的进账时间,非常集中。而且,你爸妈的退休金,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大额的房款。」

我们顺着购房合同上的信息,和那几张银行流水单,通过一些合法的调查渠道,开始深挖下去。

我们委托了省会城市的朋友,去房管局查询了那套房产的登记信息。

我们联系了流水单上显示汇款的几个亲戚,旁敲侧击地询问当时的情况。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惊人的真相,像拼图一样,被我们一块块地拼凑完整。

那套房子,是我爸妈瞒着我,用我那五万块的「装修款」作为启动资金,加上他们自己的部分积蓄,全款买下的。

而房产证上登记的名字,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妈。

是我弟,林浩。

那是一套他们早就为宝贝儿子准备好的「婚房」。

而那几笔不明来源的大额进账,是我爸以「帮儿子在省会凑首付,以后好找工作娶媳妇」为由,向好几个亲戚借的。

并且,他在借钱的时候,都做出了一致的承诺:「放心,等我女儿发了年终奖,马上就还你们。」

最关键的一环,是我从一个被借钱的舅舅那里得到的。

舅舅说,我爸妈最近又找他借钱了,理由是:「给浩浩买本科文凭,还差二十万。等他毕业了,找到好工作,连本带利一起还。」

真相大白。

原来,从一开始,所谓的二十万「择校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幌子。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榨干我最后的价值,用我的二十万,来填补他们为儿子买房欠下的那些亲戚的债务。

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关心过林浩能不能上大学。

他们只想着,如何保住他们用欺骗和压榨换来的,给宝贝儿子准备的那套房子。

我以为他们只是偏心,只是重男轻女。

到头来才发现,他们是合起伙来,对我进行了一场长达数年的,「精准扶贫」式的诈骗。

扶的,是他们那个宝贝儿子的不动产。

我坐在江哲的办公室里,浑身冰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好像被放在了北极的冰水里,冻得失去了知觉。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连「人形基建」都算不上。

我只是一张可以随时透支,用来填补他们欲望窟窿的,无限额信用卡。

手握这个足以将他们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的王炸证据,我和张律师、江哲,一起制定了最终的计划。

张律师建议:「直接在法庭上甩出这些证据,可以达到最好的社会效果,也能让你的反诉十拿九稳。」

但我否决了。

我不想再把我们的家事,当成一场公开的表演。

我只想,进行一次彻底的、私人的审判。

让他们在最得意,最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亲眼看着自己的谎言和贪婪,是如何被一点点撕碎的。

我主动给我妈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甚至能想象出她在那头得意的嘴脸。

我用一种疲惫又无奈的语气说:「妈,我想通了。律师函我收到了,我不想把事情闹上法庭,太丢人了。」

「我们谈谈吧,关于赡养费和解的事情。」

电话那头,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掩饰不住的轻蔑。

「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闹得满城风雨!行,看在你总算还有点良心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我们约在了一家环境不错的中档餐厅,定了一个包间。

时间,就在第二天晚上。

挂了电话,我妈立刻在那个已经沉寂多日的亲戚群里,高调宣布了我的「投降」。

「还是血浓于水啊,晚晚知道错了,主动约我们和解了!」

群里瞬间又活跃了起来,充满了各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马后炮。

第二天晚上,我提前来到了餐厅包间。

江哲和张律师没有露面,他们就在隔壁的包间,随时准备支援。

我在桌子底下,一个非常隐蔽的位置,放置了一台小型的录音设备。

没过多久,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我爸妈,还有我弟林浩,一家三口,容光焕发地走了进来。

他们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我妈穿着一件崭新的连衣裙,我爸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林浩也换上了一身名牌运动装。

他们脸上,都带着那种即将「得胜回朝」的得意和倨傲。

他们以为,我是来投降的,是来签下不平等条约的。

他们高高兴兴地来赴我的鸿门宴,以为桌上摆的是满汉全席。

却不知道,我给他们准备的,是断头饭。

我微笑着站起来,替他们拉开椅子。

「爸,妈,浩浩,快坐。」

他们心安理得地坐下,我妈甚至还挑剔地看了一眼菜单。

「这家餐厅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我没有理会她的挑剔,而是从包里,拿出了几份文件。

我将那份购房合同的复印件,推到了桌子中央。

「爸,妈,在谈赡养费之前,我们先聊聊这套房子吧?」

我将那份购房合同的复印件,银行流水的复印件,以及我舅舅提供的,他们借钱的聊天记录截图,一一摆在了他们面前。

我平静地,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复述了整个骗局的始末。

「2019年3月,我给了你们五万块,说是装修房子。」

「你们拿着这笔钱,加上跟亲戚们借的十五万,总共二十万,在省会给林浩全款买了一套房子,登记在他的名下。」

「今年,你们又以替林浩买本科文凭为由,向我要二十万。实际上,是想用我的钱,去还你们欠亲戚的债。」

「我说的,对吗?」

我每说一句,我爸妈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我提到他们向亲戚借钱,并承诺用我的年终奖来还时,我爸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热水溅了他一裤腿,他却毫无知觉。

我妈则从一开始的嘴硬,「你胡说!你从哪里弄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最后的彻底沉默。

她的眼神里,只剩下被揭穿后的恐惧和慌乱。

最精彩的,是我弟林浩的反应。

他看着桌上那些白纸黑字的证据,再看看他父母那副魂不附体的表情,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不是傻,他只是懒和坏。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套他以为唾手可得,写着他名字的房子,可能要飞了。

他那张一直挂着得意笑容的脸,瞬间扭曲了起来。

他慌乱地看着我爸妈,第一次,对他们露出了埋怨和愤怒的眼神。

「爸!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房子已经买好了吗?怎么还欠着钱?」

我不是在和他们对峙,我只是在陈述一份尸检报告,解剖我们之间早已死亡的亲情。

就在包间里陷入死寂的时候,隔壁的门开了。

张律师和江哲走了进来。

张律师径直走到桌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我父母面前。

她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专业口吻,清晰地向他们解释:

「周琴女士,林建国先生。你们以虚构事实(为儿子购买文凭)的方式,意图骗取林晚女士二十万元人民币,用于偿还个人债务。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此行为已涉嫌构成诈骗罪,且数额巨大。一旦罪名成立,可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另外,你们以欺骗手段,向多位亲友借款,并恶意许诺用他人财产进行偿还。如果林晚女士将这些证据,提交给那些被你们借钱的亲戚,他们完全可以联合起来,以同样的罪名起诉你们。」

「届时,你们将面临的,是社会舆论和法律责任的双重追究。」

张律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父母的心上。

我看到我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爸的头,则垂得越来越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给出了我的终极 ultimatum。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第一,我们法庭见。我不仅不会付给你们一分钱赡养费,我还会正式反诉,要求你们返还我毕业五年来,支付给你们的所有非正常赠与款项,共计二十六万七千三百元。并且,我会把今天桌上所有的证据,包括这份录音,全部公之于众。」

我指了指桌子底下。

他们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了。

「第二,」我拿出张律师提前拟好的另一份协议,放在他们面前,「签了这份协议。」

「协议内容很简单。第一,你们一次性支付我十万元,作为对我多年来精神和物质损失的补偿。第二,从此以后,我们断绝一切经济往来和非必要联系。我们双方,互相放弃对对方财产的任何继承权和追索权。永不反悔。」

「你们,选一个吧。」

我不是在给他们选择。

我只是在通知他们,他们为自己过去二十多年来的自私和贪婪,需要支付的最终账单。

巨大的压力,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这个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内部矛盾瞬间爆发。

第一个跳起来的,是我弟林浩。

他指着我爸妈的鼻子,破口大骂:「都是你们!当初说得好好的,房子肯定没问题!现在怎么办?啊?房子要没了!还欠了亲戚那么多钱!你们拿什么还?」

他只关心他的房子。

我妈也彻底崩溃了。

她积压了多日的怨气和恐惧,此刻全部发泄到了她最宝贝的儿子身上。

她反手就给了林浩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们为了谁?啊?我们辛辛苦苦算计这一切,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废物!你自己但凡有点本事,能考上个大学,我们用得着这样吗?现在倒好,你还怪起我们来了!」

我爸则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全完了……家散了……」

一场丑陋不堪的家庭内讧,就在这家高档餐厅的包间里,淋漓尽致地上演。

他们互相指责,互相推诿,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对方身上。

看着他们狗咬狗一地毛的场景,我才终于明白,维系他们之间那所谓「亲情」的,从来就不是血缘。

是共同的利益。

当利益的链条崩盘时,他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张律师看了看表,冷冷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几位,考虑得怎么样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面对律师的催促,和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的巨大恐惧,他们最终,选择了第二条路。

我看着我爸,我妈,还有我弟林浩,三个人,像签下卖身契一样,哆哆嗦嗦地,在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时,我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平静。

绑在我身上二十八年的枷锁,终于,被我亲手斩断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东拼西凑,在协议规定的三天期限内,把十万块钱,打到了我的卡上。

我当着张律师的面,删除了手机里关于他们的所有联系方式。

走出餐厅的时候,外面的夜风格外凉爽,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自由的光芒。

我深吸了一口属于沪市的,混杂着繁华与梦想的空气。

江哲就在餐厅门口等我。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拥抱。

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哭了。

这一次,不是委屈,不是愤怒,是新生。

我用那十万块钱,给自己和江哲,报了一个我们期待已久的欧洲深度旅行。

在罗马的斗兽场,在巴黎的铁塔下,在瑞士的雪山前,我把过去二十八年的阴霾,一点点地,全部呼了出去。

回国后,我顺利地完成了研究生的学业。

凭借着优秀的毕业论文和在校期间积累的项目经验,我成功跳槽到了一家行业顶尖的跨国公司,薪水翻了一倍不止。

我用自己的积蓄,在沪市买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公寓。

拿到房产证的那天,我把它拍下来,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文是:「从此,我也是有家的人了。」

我还将自己的全部经历,整理成了详细的文章和视频,发布在了网络上。

我分享了我的记账本,我的证据链,我反击的每一步心路历程,以及所有涉及到的法律知识。

我希望能给那些,和我一样,曾经深陷原生家庭泥潭的人,提供一些实际的经验和挣脱的勇气。

我成了那个点亮火把的人。

我的后台,每天都会收到无数的私信。

有感谢,有共鸣,也有求助。

我尽我所能地,回复他们。

有人说,幸运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而我选择不治愈。

我选择格式化,然后重装一个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崭新的人生系统。

一年后,我从表姐那里,断断续续地听说了他们的近况。

为了还清欠亲戚们的债务,他们最终还是卖掉了给林浩买的那套婚房。

因为是急于出手,价格被中介压得很低。

还完所有的债务后,几乎所剩无几。

他们一家三口,只能重新挤在老家那套破旧狭小的老房子里。

据说,我妈因为急火攻心,加上舆论的压力,身体大不如前,落下了一身毛病。

我爸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整天唉声叹气,像个活着的影子。

而我弟林浩,在失去了所有经济支持和那套本以为唾手可得的房产后,彻底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

他每天在家里跟父母吵架,抱怨是他们毁了自己的人生。

他不再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而成了一个人人嫌弃的累赘。

表姐说,他后来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结果干了不到三天,就嫌苦嫌累,不干了。

现在,他每天的生活,就是躺在床上玩手机,吃饭,然后和父母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

听到这些,我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他们只是我生命中一个已经彻底完结的项目。

被归档,被封存,再也不会被打开。

我站在自己新家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江哲从身后抱住我,问我在想什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在想,我们下一次旅行,去哪里比较好。」

我的人生,终于,也只属于我自己了。

他们最终过上了什么样的生活,我毫不关心。

因为一个真正痊愈的人,是不会总回头去看那道已经愈合的疤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