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台北吴石案余波：陈诚十五年暗中还账 名将生死分岔留弹痕

1950年，台北的夜色像一锅煮沸的墨水，什么都搅在一起。陈诚坐在办公室里，灯光下的地图铺满一墙，吴石的名字在他脑中一遍遍晃。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手里的钢笔掉在桌上，墨水晕开，像一块怎么都擦不掉的污迹。

那一刻，他明白，二十四年前，在南昌城外背着他躲炮弹、血顺着后背往下流的学长，这一次，谁都背不住了。时间跳回1926年，南昌城外泥泞的战地，北洋军的炮弹下雨一样砸过来，屋顶的梁断了，指挥部像被捏碎的豆腐。吴石，那个被保定军校称作“吴状元”的学长，冲进来没废话，弯腰把陈诚背在身上，踩着弹坑往外闯。

流弹划破了吴石的后背，血渗进军装，他没哼一声。两个人一路跌进破庙，吴石脱了棉衣裹在陈诚身上，自己穿着单衣守了一夜。天亮后，陈诚醒来，看见吴石冻得嘴唇发青，脚肿得像馒头，半天说不出话。

吴石递给他一枚北伐纪念章，陈诚把它塞进贴身口袋，一放就是一辈子，连带着那道肉眼看不见的弹痕。吴石对国民党彻底失望，经何遂牵线，在上海锦江饭店做了“密使一号”。渡江战役前，吴石把江防部署图送给对岸，标到团一级。

后来三野参谋长张震都说，这份情报对渡江打仗帮助太大。1949年，陈诚下令军事档案运去台湾，吴石借口“暂存福州”，硬是留下五百箱绝密档案，最后有近三百箱交到了解放军手里。巧的是，吴石能顺利去台湾，担任“国防部”参谋次长，推荐人正是陈诚。

却没料到吴石很快送出一份标明台湾炮台和雷达站位置的《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消息传到陈诚那儿，他一动不动盯着墙上的地图。吴石在牢里受辣椒水、老虎凳，一只眼睛被打瞎，腿也夹断了，四十八次审讯，一个字没吐。

第一次，“再查”；第二次，挨了一顿骂：“为了私人感情，连大局都不要了？”第三次，写的求情信被蒋介石用红笔划得乱七八糟，扔了回来。陈诚心里明白，刚退到岛上的国民党需要立威，吴石这个中将参谋次长，是最合适的靶子。

军事法庭，审判长蒋鼎文他们提了一句“证据链不完整，建议无期徒刑”，差点当场就被革职。陈诚到了那个位置，才发现能做主的事少得可怜。他死前留下了一首诗：“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

”那天陈诚没去现场，一个人坐办公室，手里攥着北伐纪念章。日记只写了一句，“虞薰兄，弟能为者唯保嫂侄周全耳。妻子王碧奎被判死刑，两个孩子，一个16岁的女儿吴学成，一个7岁的儿子吴健成，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靠在火车站捡饭团过活。

王碧奎的案卷上，多了他三次批示，“妇人无知，恐系牵连”“证据不足”。死刑改判九年，又减到三年，最后1950年秋天以“表现良好”特赦，实际服刑七个月。孩子们这边，他用“陈明德”这个年轻时用过的名字，每月送去二百块新台币，足够一家人活下去。

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只写“生活费”，这笔钱一直送到1965年陈诚去世，整整十五年。他还让夫人通过教会关系，把在工厂当童工的吴学成安排进办公室打杂，又送她去夜校。给吴健成办入学手续时，家长栏写的是“陈明德”。

这些事，他瞒了一辈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知道。1965年，陈诚病重，留下一封信给副官，交代吴家再有困难就把信交出去。信上说，当年没能救你父亲，只能这样照顾你们，不要嫌少。

2000年后，陈诚档案解密，吴石的儿女才知道，那个叫“陈明德”的神秘好心人，就是当年眼睁睁看着他们父亲被杀的陈诚。吴石和王碧奎的骨灰，1994年合葬在北京香山，子女在墓前放的白菊里，夹了一张字条，上面只写，“陈叔高义，吴家永念”。“有老台北人回忆，1950年前后，马场町刑场附近的街道总是格外安静，军车一过，连卖豆花的小贩都收摊得早。

那年头，街坊们嘴里的‘天无绝人之路’，常被孩子们当成哄人的话。

可偏偏有人，真是把命留给别人，把账藏在心里，偷偷还了一辈子。

” 陈健成后来跟朋友说起，小时候家里常收到“生活费”的信封，母亲只是默默收下，从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