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州客家的更衣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曲刚摸着熟悉的战术板，指甲缝里还留着上次救火时画的记号。俱乐部老总拍他肩膀的力度跟去年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桌上多了七张连败的战绩单，皱得能当草稿纸用。

这支球队他太熟了，从2016年当助教开始，哪块草皮爱积水，哪个球员爱抽筋，闭着眼都能数出来。可眼下更衣室挂着的中超积分榜不会骗人，倒数第三的红字刺得人眼疼。球迷论坛早就炸了锅："又让助教顶缸？俱乐部穷得连新帅简历都打印不起了是吧？"

夏窗转会操作堪称行为艺术。别的队都在补强，梅州就租来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外援名单跟年初一模一样。懂行的球迷掰着手指算账："塞尔维亚中锋都三十三了，场场踢满全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玩足球经理开核武呢！"更绝的是俱乐部声明，白纸黑字写着"现阶段不考虑教练更迭"，结果声明墨迹没干就官宣换帅，这脸打得比点球还响。

曲刚的战术本还停留在去年版本。上回临时带队五场，唯一赢的是当时更摆烂的广州城，现在翻出来看连他自己都摇头。训练场上球员们跑位像在跳广场舞，塞尔维亚外援摊着手冲翻译嚷嚷，翻译支支吾吾半天憋出句"他说想回欧洲看心理医生"。场边捡球的小孩突然喊了嗓子："曲指导，贴吧说您这叫补锅匠三代目！"

保级分数线像道催命符。往年32分就能保级，梅州现在19分，后头还跟着两支更烂的队伍。有数据帝翻出玄学记录：最近五年中超中途换帅的球队，七成最后还是降级。更扎心的是赛程表，接下来连续三个客场，对手全是争亚冠资格的狠角色。俱乐部食堂阿姨都忍不住嘀咕："这哪是赛程啊，分明是阎王爷的生死簿。"

球迷群里突然流传段视频。去年保级关键战，曲刚在场边急得扯开衬衫扣子，露出里面印着"梅州加油"的旧T恤。这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蹲在球员通道抹眼泪的画面，让不少骂街的球迷闭了嘴。有人翻出他七年前刚来时的采访视频，那会儿他说"想帮家乡球队踢出个明天"，现在听来像句黑色幽默。

更衣室的战术会上，曲刚把七连败的录像快进着放。门将扑救脱手像在打排球，后卫漏人漏得比筛子还彻底，前锋单刀踢飞那脚能把观众席第二排的大爷砸晕。放完录像他关了灯，黑暗里就说了句："我知道你们有人已经找好下家。"没人接话，只听见矿泉水瓶被捏爆的声响。

客场对浙江队的更衣室，曲刚把首发名单钉在墙上扭头就走。队长拉住他问战术安排，他指指自己太阳穴："今天咱们比他们多跑一步就行。"结果全队跑动距离比对手多出八公里，三十三岁的外援拼到抽筋被抬下场，硬是抢回一分。赛后有球迷在机场堵住球队大巴喊"曲包子"，也不知道是骂人还是夸人。

回到主场那天，球场上空飘着二十多条横幅。有写着"宁要中甲魂不要中超混"的，也有"曲指导我们陪你扛"的。最扎眼的是北看台那条——"输赢都认，别跪着死"。球员通道里，曲刚把去年那件旧T恤又套在了衬衫里面，这次扣子系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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