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也卷着校园里散不去的迷茫——公告栏上的招聘会海报换了一茬又一茬，边角卷得发毛；宿舍楼下的行李袋堆得老高，拉链没拉严的缝隙里露着半本专业书；刚领完毕业证的学生攥着那本烫金的本子，指腹反复蹭过校名，站在路口望着来往的车流，连脚往哪迈都没主意。丰收的季节里，别人收的是粮食，毕业生收的却是一兜子问号，像秋风里打转的叶子，落不下，也飘不远。

尤其这两年，毕业季总绕不开一股“堵得慌”的劲儿。说不上是焦虑还是委屈，就像心里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闷得人想叹气却又没力气。

一聊到“本科毕业到底去不去干辅警”，饭桌上能瞬间静下来——一半人抿着嘴不说话，是怕说“去”丢了面子；一半人唉声叹气，是怕说“不去”又没更好的路。这纠结劲儿，比聊“考研报录比”“编制内卷”还让人上头。

你想想，大学生四年怎么过来的？宿舍的灯总在凌晨一两点还亮着，要么是赶课程论文，要么是啃专业课本；图书馆的座位得抢，期末复习时连走廊都挤满了人；答辩那天穿得整整齐齐，把准备了半个月的PPT讲完，接过毕业证时手都在抖——那金灿灿的字，不是烫在纸上，是烫在心里，总觉得这是“十年寒窗”的证明，该换个像样的未来。

可揣着这证去人才市场转两圈，才知道现实有多凉：投出去的简历石沉大海，面试时HR一句“没有相关经验”就把话堵死；好不容易接到个电话，一聊发现是卖保险的；甚至有公司明说“本科生不如专科生能吃苦”，连面试机会都不给。原本背得滚瓜烂熟的“管理理论”“法律条文”，到了嘴边反倒说不囫囵，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才市场里，像被抽走了魂，只剩一脑门子问号：我读了四年书，到底有用吗？

这时候再想鲁迅笔下的孔乙己，突然就懂了那件“破长衫”的分量——哪是舍不得一件衣服？是舍不得那点“读书人”的体面，是怕脱了之后，连自己都认不清“我是谁”。当代本科生手里的文凭，不就是件看不见的“长衫”吗？揣着它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该坐办公室、写方案、谈项目，该和“体面”“稳定”挂钩；可一找工作才发现，这“长衫”突然就成了枷锁——想做简单的工作，怕别人说“白读了”；想做专业相关的，又没经验没人要；最后卡在中间，高不成低不就，勒得人喘不上气。

其实每个纠结的人心里，都藏着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小人。

一个小人举着毕业证、昂着头，语气里满是不服气：“我是本科生啊！管理学、法学啃了那么多本厚书，写过几万字的论文，凭啥去当辅警？每天上街巡逻、登记流动人口、劝大爷大妈别吵架……同学要么进了互联网公司做运营，要么考上研继续读书，我去干这个，同学聚会时怎么开口？爸妈跟亲戚聊天，提到我工作时，脸往哪搁？”

这就是死拽着“长衫”的孔乙己，总觉得自己该是“坐办公室的料”，不该沾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是矫情，是十几年的教育里，“好好读书就能有好出路”的念头扎得太深，突然要接受“读了书也可能做普通工作”，心里那道坎没那么好跨——就像小时候总以为自己能当科学家，长大后却发现连作业都写不完，那种落差感，谁都得缓一阵。

另一个小人却光着膀子，嗓门粗粗地跟你掰扯现实：“你先睁眼看看现在的行情！前阵子宁夏一个煤矿招采煤工，要求大专学历，结果几千人抢几十个名额，里面还有不少本科生；刷到个视频，985法学院毕业的男生去小区当保安，一个月工资四千，还没律所实习生的补助多；我表哥去年毕业，在家待了大半年，天天被我姨念叨，最后去超市当理货员，才敢抬头跟人说话。

这现实，比课本里写的还拧巴！辅警怎么了？好歹沾着‘体制’的边，每个月工资按时发，不用怕公司突然倒闭，不用愁下个月房租。先进去再说，哪怕当跳板，先混口饭吃，活下来才是正事啊！”

俩小人在心里吵来吵去，“去”还是“不去”？好像怎么选都不对——选“去”，怕自己这辈子就困在这了；选“不去”，又怕再等下去连这份工作都没了。

可其实，这事压根就没有“标准答案”。纠结“去不去”，不如先想清“怎么去”。穿上那身辅警制服，你图的是“避风港”，还是“加油站”？这两种心态，能把日子过成完全不同的样子。

要是只把辅警当“避风港”，那真的会活成新时代的孔乙己。穿着那件看不见的“长衫”上班，总觉得自己比同事懂得多——同事没读过大学，你就觉得“他们不懂的我都懂”；领导安排登记信息，你就觉得“这活太琐碎，屈才了”；群众来咨询政策，你嫌人家“没文化、讲不通”，嘴上抱怨“这工作没意义”，心里不服气“我本该有更好的生活”。

日子久了，人就慢慢“废”了：每天踩着点上班，能少干就少干；下班就窝在出租屋刷手机，专业书扔在角落积灰；同学聚会不敢去，怕被问起工作；跟爸妈打电话，只敢说“还行”。本来想当跳板，结果跳板成了“粘板”——工资不高不低，饿不死也存不下钱；习惯了安逸，再想跳槽、考编，都没了冲劲。最后，那件“长衫”把你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连呼吸都觉得闷，明明才二十多岁，却活得像看到了退休的样子。

但你要是把辅警当成“加油站”，那日子就完全不一样了。第一步，就是敢暂时把“长衫”脱下来——别总想着“我是本科生，不该干这个”，就把自己当成刚入社会的“学徒”，把每一件小事都当成学习的机会。

你以为上街巡逻没技术含量？其实要记住辖区里的重点路段、商铺分布，要能分清“正常散步”和“可疑人员”，要在遇到突发情况时先稳住场面——这些“眼力见”和“应变力”，课本里可教不会。你以为登记信息很简单？其实要学会跟不同的人沟通：对老人要耐心，把政策讲得通俗；对年轻人要高效，快速记录关键信息；对有情绪的人要共情，先安抚再办事——这些“沟通技巧”，比在课堂上背“沟通理论”有用得多。

有个朋友就是这样：本科读的市场营销，毕业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去当了辅警。他没觉得“屈才”，反而跟着老同事学做笔录，练出了条理清晰的文字能力；帮群众解决问题时，学会了换位思考；甚至跟着民警去社区宣传，练出了不怯场的口才。后来他考公务员，申论比别人多考了二十分，面试时聊到基层经历，面试官频频点头——最后成功上岸，他说“当辅警的两年，比在大学里学的还实在”。

孔乙己的悲剧，从来不是因为他有那件“长衫”，而是因为他只剩下那件“长衫”。本科文凭该是你的“底气”，不是你的“包袱”——它能让你在做小事时，比别人多一点思考；能让你在遇到困难时，比别人多一点韧性；能让你在积累够了之后，比别人多一点选择的资本。

而且，辅警从来不是“一眼望到头”的路。你做得好，有机会转正、考编，成为正式的民警；就算不想在体制内待着，这段基层经历也能帮你——想转行做社区工作，这是“基层经验”；想考法律相关的岗位，这是“实务经历”；就算想回企业做行政、运营，“沟通能力”“应变能力”也是简历上的加分项。

更重要的是，毕业只是人生的“起点站”，不是“终点站”。第一份工作决定不了你的一辈子，但它能教你怎么从“学生”变成“社会人”——教你懂得“赚钱不容易”，教你学会“低头做事”，教你明白“体面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

所以，如果你现在正迷茫，没找到方向，又需要一份工作让自己站稳脚跟——辅警不是不能选。但你要想清楚：能不能放下“本科生的架子”，真正走进现实？能不能不被“别人的眼光”绑架，脚踏实地学点真东西？

真正的体面，从来不是穿着“长衫”站在高处指点江山，而是哪怕暂时穿着执勤服，也能挺直腰板说：“我在努力生活，我在认真成长。”文凭不是遮羞布，也不是铁饭碗，它只是一张“上车票”——这张票不是只有“头等舱”可坐，也不是只能坐一站。你可以坐着“基层实践”的慢车积累经验，也可以在站稳后换乘“考编”“转行”的快车，关键是别把自己困在“这张票该坐什么车”的执念里。

风里的叶子总会落地，但落地之后，要么烂在土里，要么长成新的芽。毕业的迷茫总会过去，关键是你要选择“烂着”，还是“成长着”——至于选哪条路，别问别人，问自己：“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我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想清楚了，路就好走了。